浩浩荡荡的人堵在府衙门口，闻世昌听得衙役来报，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扶着官帽跑得极快，生怕慢了一点整出什么事。
杨师爷和梁捕头先了解了情况，一个稳定局面，一个则赶紧在隔墙他们的大人说明情况。
闻世昌皱眉头，“这淮南侯不是进了大理寺了吗？”
杨师爷分析道：“有两种可能，一是确有此事，在她得知淮南侯下狱这才敢站出来；二是，淮南侯对家，想趁机再踩上一脚。”
他协理了好几任京顺府尹，闻世昌虽然小事迷糊，但是正事却是不含糊的，对他们也好，所以也是真心的替他考虑。
闻世昌摸着为数不多的胡须，不由感慨道：“说得在理，只是无论是哪种都不好处理呀～”许久之前出任地方官，处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好不容易升官了，做到这建安的京顺府尹才知道以前的日子那是多么潇洒。
杨师爷小心建议道：“要不，属下先请那婆子移步内堂将来龙去脉问清楚。”
闻世昌透过窗缝看到那满堂汹涌的人，又敲了鸣冤鼓，他狠狠跺了跺脚，“来不及…这老婆子故意的，罢了…这么多百姓都看着，遮遮掩掩传得更离谱，且先升堂听着，看看怎么说。总不可能一下子就给断论，咱们按流程来，规规矩矩的，别人也挑不出错处。实在不行移交大理寺，毕竟关键人物都在大理寺，何况淮南侯到现在还是一品爵位，按规定即便有所定案也得呈交上一级才可。”
杨师爷拱手作揖，“大人高见，这样也好！”避而不谈的确不是最好的办法，既然大人都敢出头，他又有何惧。
闻世昌捋了捋官服，清了清嗓子，这才沉稳走上堂。
衙役两排而立，齐齐高喝。
惊堂木一响，便是围观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明素暗用巧劲，愣是在人群中挤到前头，还能护着兰舟走到前面，能够很好的将堂上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堂下何人，敲响鸣冤鼓所为何事？且一一道上来…”杨师爷高声说道
“老婆子是滁州人氏，原是滁州柳家夫人身边伺候的…”，余婆子将小徐氏所生之女兰姝和徐氏所生之女兰舟如何阴差阳错掉包一事徐徐道来。然后小徐氏在垂危之时只想看到自己女儿，柳耀祖为圆小徐氏心愿带着兰舟上京，不料被淮南侯拒绝，小徐氏一气之下含恨而终，柳耀祖更是被淮南侯逼得跳下悬崖，尸骨无存。
而她为为了完成小徐氏的遗愿将真相告知兰姝，莫要让他认贼作父，这才上京来。
众人莫不惊呼，原来强抢他人之女是这个意思，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勋贵世家的风流债。
兰舟听着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故事立意从余婆子口中那柳耀祖和小徐氏就成了纯然无辜之人。
闻世昌自然也被这山洞生女，被离奇调换的故事给稀奇到了，可稀奇归稀奇，总有些不合理的地方，沉声问道：“余婆子，听着你却是个忠仆，只是为何今日才告上堂来？”
余婆子又磕了一个头，声泪俱下说道：“大人，淮南侯是什么人物，老婆子不过是一区区奴仆，无异于以卵击石。”
“何况，老妇找到了二小姐，说明原委。二小姐是个心善的，她知道之后自然也是痛苦无比，生恩养恩皆是恩重如山，无论如何她也是不忍心看着老妇状告淮南侯的。所以，小姐只是将老妇安顿在济世药坊之中，说是她贴身丫鬟听棋的亲戚，每月照顾老妇。可这夜夜老妇都噩梦纠缠，老妇实在是有违主子心意。”
“而今日，老妇若是再不说，平白让淮南侯连累小姐，让老爷和夫人唯一的血脉都没了，也想让淮南侯受到应有的惩罚。”
闻世昌脑海中突然想起那道落落大方的身影，二小姐若真是柳家之女，也就说那
云清郡主便是代替二小姐成为柳家小姐。
一个是破败商户之女和一个是富贵世家小姐，这可不能比。
可想到云清郡主，那从骨子里带来的高贵温婉，与婆子口中的柳家和他所知晓的淮南侯府都有些格格不入，心下喟叹，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咳咳…大人”，杨师爷出声提醒出神的闻世昌。
“堂下所言本官都已知晓，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颇是离奇，本官亦不能听你一人所言。首先，你可有什么能证明兰二小姐身份的。”何况这淮南侯若是有罪，这兰二小姐怕是脱不开罪，恰恰又在这时候爆出这件事，闻世昌很是怀疑这极有可能是兰二小姐这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闻世昌这样想，外头围观众人亦有不少人这么想，着实一切都太巧了。
“老妇所言句句都是真的，且有柳家夫人的信件为准，若不然小姐何至于这般照顾老妇？大人也可以向济世药坊的人求证…”
余婆子将一直抱着的匣子捧上去。
杨师爷先生粗略检查一遍，这才呈给闻世昌。
闻世昌简单看了几眼，整整一沓，且看这痕迹，的确有些年头，不过还是严肃说道：“信件是可以伪造的…”
“十六年前，众人皆知淮南侯夫人生下一女，这八年之后才说生下的是双胞胎，这其中什么命格之说纯属是淮南侯掩人耳目的借口。为何在几年前，世人只知道淮南侯府只有两位小姐。何曾听说过有什么双生姐妹？”
余婆子说得的确在理，当时突然冒出个大小姐，而且这大小姐还自幼在宥阳城长大，想想就奇怪，如今看来却说得通。
余婆子又补充说道：“大人大可以找当年替淮南侯夫人诊过脉象的大夫，或是准备接生婆子，虽然他们未参与，可脉象是骗不了人的，双胎的脉象可做不了假。”
闻世昌点点头，半眯着眼睛说道：“你说的本官自会派人去查证，如若发现你这妇人说谎，敢胡乱诬告别人，浪费官府人力，这罪可就大了…”
余婆子掩下内心浮躁忐忑，郑重道：“老妇自是知道，所以老妇愿在大人调查期间自愿进府衙大牢，随时听候大人召见问话。”
闻世昌和杨师爷对视一眼，这老婆子聪明，还知道今日不能离开府衙。
且不说，淮南侯在府中，便是其他人何尝不想拿捏住她，这安危可就不敢保证了。
闻世昌也是犹豫，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过程和动机却还待考证。
只是这府衙终归也不安全，案子他可以安排人手去查，只是这人…在府衙也不安全。
不过眼下人多嘴杂，只是说：“梁捕头，你且先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管着…”
“是大人”，梁捕头拱手作揖恭敬应道
余婆子被梁捕头带了下去，闻世昌扫了外头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没有在这个地方细究，而且先行离开公堂。
杨师爷见状，忙跟在闻世昌身后；剩下的衙役自是按照流程喊着话。
围观的众人这才渐渐散去…不过有空之人莫不是三两成群结对在一起说道分析。
兰姝本就因三皇子“英雄救美”一事让不少人知晓，而今余婆子这么一告，不到半日，满建安的人都知道了淮南侯府的兰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