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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听到声音亦是出来查看,目光流转之际,只看到隔壁房间的君幼。

君幼察觉到君临的视线,微微侧目,抬眸望去,在看到君临那一瞬间,慢慢抬手,举了举手里的茶杯,眼底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随即目光又看向一楼的尸体。

血迹斑斑,惊悚骇人。

随即又看向对面的房间。

香凝整个人瘫在地上,身体更是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

“不是我,不是我……”香凝不停地摇着头,“和我没关系,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不是我,不是我……”

香凝捂着头,不停地摇着脑袋。

桑酒一把将香凝揽进怀里,轻拍着女人的后背,小声安抚道,“香凝,莫怕,有我在,莫怕……”

香凝在听到桑酒的声音时,思绪似是有些回笼,微微抬眸,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眼底的恍惚亦是有了些许稳定,轻声喊道,

“桑酒君……”

“我……”

“我没有杀人……”

“是,香凝,我相信你。”桑酒轻轻笑了笑,拢了拢香凝身上的衣服,随即抱起女人朝着一旁的软榻走去。

君幼看着桑酒与香凝的亲昵接触,登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六弟的计划。

凝香楼的管事郑丘率领一众小厮前去查看死者的尸体。

一名小厮检查一番,恭声行礼道,“启禀管事,这人许是失足跌落。”

“哼……”

人群中,一名身形中等的男人突然冷嗤一声,“一派胡言,赵兄往日里最是谨慎,怎么可能从楼上失足跌落!”

“香凝姑娘呢?赵兄今日专门来寻香凝姑娘,定是这个贱女人不愿顺从赵兄,所以才下此毒手,杀害了赵兄,我不管,今日,我必须要杀了香凝那个贱女人,为赵兄报仇!”

“这位公子,说话要讲证据,如今无凭无据,甚至连调查都不曾有,就定香凝姑娘的罪,似是不太合乎礼法吧!”凝香楼的管事郑丘管事看了男人一眼,平静地开口道,“香凝姑娘是凝香楼的雅妓,身居凝香楼多年,断是不会行害人性命此等恶毒之事!”

“郑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赵兄自己摔下来不成?”男人听着郑丘的话,语气里透着些许不悦,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是淬了毒一般,只恨不得将郑丘生吞活剥。

“张兄,莫要动气……”男人身侧一名皮肤白皙的油面小生轻声劝道。

“哼——”

男人冷哼一声,“堂堂凝香楼敢做不敢当,今日小爷我算是开了眼了!”

……

一楼的几人正在争执,二楼的夏清禾眉头紧蹙,目光落在那名为首的男人身上, 夏清禾自是认识他的,那正是工部尚书张玉的嫡子张明。至于张明身侧的男人,则是户部尚书的嫡子李师。

啧啧啧,人还真是全……

看来那坠楼的尸体来头亦是不小……夏清禾朝着尸体望去,因着有些距离,虽看不太清尸体的模样,但夏清禾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这尸体并非官家子弟,想来许是谁家的门生,结合方才张明的反应,这尸体许是张家的门生。

只是,为何会突然死在香凝姑娘的房间里?

夏清禾眉头微皱,随即转身出了雅间,朝着一楼大厅走去。

“今日这凝香楼怎得如此热闹。”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夏清禾一袭大红色长裙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而来。

“咦,这尸体是怎么回事?”夏清禾一副懵懂的模样,语气里透着些许惊讶。

“你是何人?”张明循声抬眸,转而看向夏清禾,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平静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吾乃大理寺少卿,夏清禾。”夏清禾不卑不亢,语调洪亮。

“夏清禾……”张明轻声呢喃道,“你便是夏清禾。”

“正是。”夏清禾笑了笑,“请问公子姓甚名谁?”

“吾乃工部尚书张玉的嫡子张明,这是我的好友,户部尚书的嫡子李师。”张明微微颔首,客气地说道。

“张公子好,李公子好。”夏清禾俯身行礼,恭敬地说道。

随即转而看向一旁的郑丘,颔首道,“郑管事,烦请您派人去大理寺寻大理寺卿游乐大人,如今凝香楼出了命案,此事寻得由大理寺来处理。”

“好,多谢夏大人。”郑丘应了一声,转而朝着一旁的小厮轻声低语几句。

语毕,夏清禾起身围着尸体转了一圈,“这男人是何人?”

“张府的门生,赵云。”张明如实回答道,“夏大人,您一定要为赵兄做主,定是那香凝姑娘怀恨在心,刻意谋害赵兄。”

夏清禾听着张明的话,抬眸看向张明,轻声问道,“张公子此话何意?什么叫香凝姑娘怀恨在心,刻意谋害?”

“赵兄一直心悦香凝姑娘,奈何香凝姑娘对赵兄无意,前两日,香凝姑娘登台表演,演奏《琵琶行》,赵兄在台下只觉心中来气,于是便砸了香凝姑娘的场子,还将香凝姑娘的琵琶损坏。但事后赵兄亦是补偿香凝姑娘,赔了一些银两,谁知今日……”

张明停顿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声,“谁知今日香凝姑娘竟是主动邀约赵兄,哪儿成想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分明是想着借机杀害赵兄!”张明的语气陡然拔高,透着些许阴冷。

“你胡说!”

正在这时,一道颤抖的女子声音响起。

香凝披着一件长衫,在桑酒的搀扶之下慢慢走来,抬手指着张明,冷声说道,“你分明是在胡言乱语,栽赃嫁祸!”

“明明是赵云主动闯入小女子房间,小女子见状,便想着将那日多给的银钱退还给赵云,哪儿成想赵云贼心不死,不仅灌了小女子流,更是欲行不轨之事。若非小女子反应迅速,怕是这清白都不保了!”

“至于赵云为何坠楼,小女子不知。”香凝抬眸看向夏清禾,随即俯身跪地,铿锵有力地说道,“夏大人,小女子有冤,请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香凝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行大礼,瘦小的人儿在这一刻竟是透着些许高大。

夏清禾见状,赶忙搀扶起香凝姑娘,“姑娘快快请起,本官既见了这事,定是会为姑娘做主。”

“小女子谢过大人!”香凝目光灼灼,对上夏清禾漆黑的眸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君临,君幼一前一后来到了一楼。张明等人在看到君临,君幼时,赶忙上前一步,俯身行礼,恭敬地开口道,“参见大皇子,参见五皇子。”

“起来吧。”君临抬了抬手,“发生了何事?”

“启禀大皇子,凝香楼发生命案,还请两位皇子做主。”一旁的李师上前一步,义愤填膺道,目光却是不经意间瞥向夏清禾,眼底挑衅的意味显而易见。

“微臣参见两位皇子。”夏清禾不甘示弱,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道,“下官今日前来闲逛,没想到出了此等事件,扰了两位皇子雅兴,还望两位皇子莫怪,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死者一个公道。”

语毕,夏清禾抬手扯过一旁的围帐,手脚并用,踩着大殿内的木桩,笨手笨脚地朝着二楼爬去。

她有武功在身,但是,她不能轻易亮出来,至少在她的实力不够强大之前,她必须保持低调,大将军的女儿会一点三脚猫功夫不过分,但若是会的功夫太多,不仅会真的惹得皇上猜忌,更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结果。毕竟上一世时,君行就是利用她这身功夫,在九幽与东倭一战中主动请缨,从而获得无上军功。

“呼——”

正在少女吃力地攀爬时,一道大红色的高大身影一闪而过。澹台渊突然从天而降,一双大手环在少女的腰上,拎着少女直接上了二楼。

一楼的众人亦是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君临与君幼几乎是同一时间,眸光微变,将落在夏清禾身上的视线直接转移到澹台渊身上。

这么多年来,都不曾见过澹台渊亲近女子,如今偏偏对着大将军府的嫡女如此有兴致,若说澹台渊心中没有一点小九九,怕是傻子都不信吧!

两人虽心下有疑,却也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继续盯着二楼的两道身影。

“夏大人武功不太好啊!”澹台渊将少女稳稳地放在地上,环在腰间的大手却并未挪开,两人离得很近,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对视着。

“千岁爷……”

夏清禾皱了皱眉,“查案要紧!”

语毕,一把将男人推开。

澹台渊见状亦不恼火,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随即转身查看着房间。

夏清禾则是转而查看着破碎的栏杆处。

木质栏杆的裂痕不是很平整,看上去就像是失足掉落,少女凑到栏杆处,轻轻嗅了嗅,阵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这凝香楼果真是豪气,房屋装饰竟是用上好的檀木。”夏清禾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澹台渊循声抬眸,走到少女身侧,纤长的手指慢慢抬起,轻轻摩挲着栏杆的断痕。

“夏大人可发现了什么?”男人薄唇轻启,轻声问道。

“这断痕看上去平常,但总觉得透着些许怪异。”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只看到栏杆下方的地面上露着些许碎屑,少女捏起些许,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转而看向身侧的男人,“这木屑,与栏杆的味道一样。”

“真奇怪,有谁会在这里放木屑呢!”夏清禾一副疑惑的模样,轻轻摇着脑袋。

“此处是香凝姑娘的房间,能进这间房的,除去凝香楼的管事,香凝姑娘的客人,那便只有香凝姑娘的贴身之人了……”澹台渊双手叉腰,说得极为认真。

“千岁爷……”

“这么表面的问题,清禾自是想得明白……”

“只是啊,凡事不能单看表面。就像这杀人凶手,绝不是大家看到的这样简单。”

“若真是香凝姑娘杀死的赵云,那香凝姑娘这作案手法未免太过低等。”

夏清禾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只手帕,将地上的木屑慢慢收起,随即朝着一楼喊道,“郑管事,麻烦上来一把锯子。”

“好,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一楼的郑丘在听到夏清禾的声音后,赶忙应了一声,朝着一旁的小厮吩咐了几句。

君临听着夏清禾的话,有些疑惑,抬眸看向二楼的少女,轻声问道,“夏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大皇子莫急,尚未可知!”夏清禾笑了笑。

不多时那小厮便送来了一把锯子。

少女接过锯子,直接砍在栏杆上,随即便是一阵“沙沙沙”呢锯子锯木头的声响。

“千岁爷,劳驾,帮小女子接点木屑。”夏清禾朝着一旁的澹台渊笑了笑。

“恭敬不如从命。”澹台渊应了一声,十分乖巧地上前一步,慢慢蹲下身子,正欲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料,只见夏清禾不知又从哪里变出来一只手帕,直直地掉落在男人的掌心。

二楼的两人配合默契,少女弯腰锯栏杆,男人则是俯身接木屑,这样诡异的姿势落在一楼的众人眼中,就好似那不可一世的男人在给那清瘦的少女下跪一般。

君临皱了皱眉,越发觉得澹台渊可疑,却终是心有余力不足,犹记得上一次自己弹劾澹台渊,竟是惹的皇上盛怒,自己更是养心殿外罚跪三日。如果自己没有十足的证据,确实不可轻举妄动。

一旁的君幼更是一脸淡漠,深邃的眸底一片阴沉。目光落在澹台渊身上,只恨不得透过男人的身体,看到男人的心底。

这个千岁爷究竟在想什么?如果他也来争大将军的嫡女,那么胜算会有多少?

不,不对!

澹台渊不过是异姓宦官,他凭什么权倾朝野?!他亦是不配权倾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