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夏维斩首示众的日子。
夏清禾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午门菜市场。
此时菜市场已经是人山人海,因着夏维的罪行已经昭告天下,周围围观的百姓纷纷朝着跪在斩首台上的夏维扔去一些臭鸡蛋,烂菜叶,场面可谓是极为狼狈。
夏维身上捆着麻绳,白色的囚服破败不堪,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慌乱,狼狈,恐惧。
夏清禾隐在人群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夏维,因着夏维的头发披散着,将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而夏清禾的位置又处于夏维背后,饶是努力探着身子向前望,却也是看不真切。夏清禾只好在人群中挪动着身体,试图挪到夏维前面,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若是当真有人助夏维一臂之力,怕是来一招金蝉脱壳也未尝不可,她得确认台上人是夏维,简言之,她得确定夏维必死!
“夏小姐……”
正在这时,一道男子声音响起,似是透着些许惊讶,“还真是您啊!”
夏清禾循声抬眸,只看到桑酒正站在自己身侧,
“桑公子,您也在这里。”
夏清禾似是有些诧异桑酒会出现在这里。
“如今桑某也该唤您一声夏大人了。”桑酒微微颔首笑道。
“桑公子莫要打趣小女子,这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运罢了,小女子也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夏清禾苦笑一声,只觉得有苦难言。这为官之道果真是个苦差事。
桑酒看着夏清禾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夏小姐知书达理,文武双全,定是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好官。”
“桑公子谬赞了,其实,桑公子或许亦会成为一名好官……”夏清禾试探性地说道。
“人各有志,志不相同罢了。”桑酒笑了笑,并未继续多说。
夏清禾听罢亦不再多问,或许桑酒有桑酒的志向。如今重来一世,也许事情会与上一世有所不同,毕竟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
“老爷,老爷……”
正在这时,人群中一道哭喊声响起,王淑慧一身粗布麻衣,脸颊之上泪痕交错,不过几日光景,似是老了十岁一样。
“老爷,老爷……”
“苦命的老爷啊……”王淑慧一边哭喊着,一边朝前走去。巡场的侍卫却是将她拦得结结实实。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天理难昭,天理难昭啊……”杨丽华站在一旁,亦是大声哭喊着。
夏楚楚站在两人中间,尽力搀扶着两人,脸上亦是梨花带雨。夏可可与张淼拉扯着众人,同样小声抽泣着。
夏清禾注意到众人的动静,目光流转之际,并未看到夏博森的身影,想来夏博森还在乱葬岗中不知是死是活。那夏修与夏博旭呢?他们怎么没来。
台上的夏维听到台下的动静,原本黯淡无光的眼底登时迸发出一抹光亮,猛得晃动着身体,想要说些什么,也就是这时,夏清禾看清了夏维的脸,确实是夏维。可为什么自己依旧感觉有些诡异。
“夏小姐,您瞧那边……”桑酒凑到夏清禾耳畔,轻声低语道,随即抬手指着距离夏维最近的位置处,只看到一名身着墨色斗篷的男子赫然站在那里,斗篷极为宽大,将男人包的严严实实,看不清男人的模样,可单是一眼便能瞧出男人周身散发的杀气,
“想来这夏维身上定是有什么秘密,而那黑斗篷男子便是让夏维守住秘密的人。”桑酒平静地分析着,“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守护秘密,如果桑某没有猜错的话,夏维胆敢多说一个字,那黑斗篷的暗器定是比砍头刀的速度更快!”
夏清禾听着桑酒的分析,不由得心生诧异,桑家谋士,看问题果真是透彻,饶是桑酒不清楚前因后果却是可以猜出个大概,当真是令人钦佩。
“官大哥,求求您让我们上前一步,就当是最后的道别了。”夏楚楚朝着阻拦他们的官差说道。
官差有些为难,朝着上首的执行官员游乐大人看了一眼。只见游乐点了点头,官差随即朝着夏楚楚众人说道,“长话短说,速战速决。”
一瞬间,众人涌到了夏维身侧。
“老爷……”王淑慧哭着说道,“你瞧瞧,如今这副光景肯来看您的就只有妾身。姬岚母子早卷着钱财跑了。”
“可怜的老爷,今生我们缘尽,来世我们再做夫妻!”王淑慧一边说着,一边哭着。
夏维并不在意王淑慧说些什么,环顾四周后,轻声问道,“森儿呢?怎么没来?”
“大,大哥,不知道去哪里了。”夏楚楚低着头小声说着。
“罢了,”夏维看了夏楚楚一眼,“楚楚,长话短说,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好好照顾你的母亲。”
夏维紧紧握着夏楚楚的手,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夏楚楚。
夏楚楚不禁有些疑惑,她总觉得今日的夏维说话有些奇怪,如今他们二房这么多人,怎得就单单提及好好照顾母亲,莫不是将死之人,这脑子也不清醒了。
“是,父亲放心,楚楚会照顾好母亲,更会照顾好祖母,还有哥哥。”夏楚楚回握着夏维的手,带着哭腔回复道。
人群中的黑斗篷自是听清了几人的对话,周身的杀气逐渐收敛,连带着夏清禾都察觉到了异常。看来夏维不过是交待了简单的身后事。所以,那沉寂的秘密会是什么!
不对,夏清禾突然恍然大悟,这沉寂的秘密定是与贪污案的幕后之人有关。
所以,夏维手上肯定有证据!
那么,证据会在何处呢?!
“时辰到——”
随着一声呐喊,刽子手手起刀落。夏维的头瞬间与身体分开,圆滚滚地到了别处,鲜红的血液瞬间浸染了斩首台。
桑酒看着这血腥的场面,不由得皱了皱眉,疼,太疼了。
夏清禾思绪回笼,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地情景,就好像在看戏台子一般,精致的小脸儿没有一丝异样。如今,死了,便也是死了……
桑酒微微侧目,看着夏清禾不禁有些疑惑,寻常人看到此等血腥场面定会皱眉,唏嘘,偏偏这瘦小的女子,一脸淡然。
怪哉,怪哉!
隐在人群中的黑斗篷也悄然离去。
夏清禾眸色沉了沉,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你们,慢慢死。
一旁的茶馆,二楼窗口处,澹台渊一袭绛紫色华服,身侧则是坐在轮椅里的上邪,两人将斩首台处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亦注意到了那名斗篷男。
“夏维不过是做了替罪羔羊。”上邪轻声说道。
“无妨,真相终归会水落石出,继续喝茶吧。”澹台渊薄唇轻启,目光流转之际却是落在那少女身上,随即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回到了茶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