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可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对,这一切都是夏清禾故意设计的!”夏博森赶忙说道,“那日顺天府出来后,就是因着夏清禾的提醒,所以我们才入住初夏阁的。还有她说的那个小婢子,确实来过初夏阁,但也是奉夏清禾的命来送一些东西,还说什么一家人,不该闹得这么僵!所以,这一切都是夏清禾的阴谋。”
夏清禾听罢,转而看向夏可可,嘴角微微上扬,朝着夏可可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配着自己那身大红色的长裙,就好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随时都会索命一般。
夏可可自是察觉到夏清禾诡异的笑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后背似是飘过阵阵阴风,她似乎有些后悔说出那些话了。
“夏小姐,这夏公子所言可属实?”五皇子君幼打量着夏清禾,冷声质问道。
“非实!小女从未说过这些话。至于让婢子送东西,更是子虚乌有。”夏清禾挺了挺胸脯,正了正身子,看着上首的众人,语气铿锵有力。
“夏清禾,你分明是在胡言乱语!”王淑慧听罢,厉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似是要将今日的愤怒全部宣泄而出。
“就是你,故意引导我们前往初夏阁,所以才……”王淑慧突然噤了声,姬岚两母子的存在在场的众人并未知晓,这算是家丑,若是说出来,恐怕会让二爷面上无光。
“所以才如何呢?夏夫人。”夏清禾看向王淑慧,唇角微微上扬,笑着问道。
“所以,所以……总之你就是在胡言乱语。”王淑慧有些语结,一时不知在说些什么。
“诸位,若是想知道小女子是否说谎,其实很简单……”
夏清禾慢慢起身,整理着身上的大红色长裙,精致的小脸儿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首先,我没有说过那些话,而且空口无凭,单是从几句话看可谓是毫无意义。其次,方才夏三小姐和夏大公子都说过我曾派了一名丫鬟来看望他们,既如此,搜查一下初夏阁不就行了吗?”
“若是能从初夏阁搜出将军府送来的礼物,如此便算是坐实了他们的话,可若是搜不出来,那可就是诸位造谣了呢……”
夏清禾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毫不畏惧。
“好啊,那日那小婢子可是送来了一对玉如意,还有一箱银锭子。”夏博森双手环在胸前,朝着一旁的仆从吩咐道,“你,带人去拿过来!”
“是。”下人应了一声,正欲退下,只听夏清禾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等……”
“千岁爷,如今场上你地位最高,既如此,不如让您派人去取吧!”夏清禾看着上首的澹台渊,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也好,西风,你跟上去瞧瞧……”澹台渊应了一声,漆黑的眸底沉了沉,他有些好奇这个小女人要如何继续接下来的事情。
在场的众人亦是没了用膳的心情。
夏维的脸拉的老长,脸色更是青白一片,煞为难看。他本就心情郁结,如今又冒出个夏清禾送膈应,只让人越发觉得烦躁。
王淑慧脸色更难看,原本想着借这场宴会展示一下自己的当家主母风范,与往日里交好的夫人更近一步关系,可眼下这情景,只让她觉得颜面无存。目光流转之际,王淑慧又看向不远处的夏可可。
这个小贱人,简直就是他们二房的克星,若是当时她不提议来这初夏阁,哪里会有这么多幺蛾子。还有姬岚那对母子,单是看一眼就让人生气。王淑慧越发觉得头痛,抬手揉了揉眉心,简直是烦躁至极。
夏可可压低了头颅,只觉得事情有些失控,她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夏清禾会放大招。可是自己究竟是哪一步做错了?起初提议来到初夏阁,完全是为了引得老夫人注意,她也没想到平日里和蔼的二伯竟是在初夏阁还偷偷养了一个妾室啊!至于今日宴会,她更是精心打扮,原本是希望能引起某位皇子注意,只是没想到这千岁爷地位更甚,所以她才转变了策略,试图吸引千岁爷的注意力。她不关心夏维是否升官,也不关心捐不捐款,她只需要寻得一个靠得住的靠山。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夏清禾会突然出现。就好像带着目的一般!只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大殿内,气氛有些紧张,一众宾客不是傻瓜,自是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啊——”
“啊——”
正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叫喊声由远及近,传到了前殿。声音不是很大,却是格外清晰,叫喊声里的恐惧更是表露无遗。
“这是怎么回事?”夏维脸色一变,眸色沉了沉,朝着屋外望去。
“主上……”
西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中央。
“西风,怎么回事?”澹台渊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漫不经心地问道。
“启禀主上,属下在后院的假山旁发现了一具女尸。”西风话音刚落,方才出去的仆从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死,死,死人了……”
“死人了……”
“满身都是血,好恐怖啊……”
“好多血,好多血……”
“你这混账东西,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夏博森见状,一把揪住那名仆从的衣领,冷声质问道。
“血,好多血……”
那名仆从似是疯了一般,胡乱抓挠着,似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
在场的一众宾客听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女尸?死人!”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尸体?”
“谁知道呢?你们有没有觉得阴风阵阵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哎,我突然觉得房间里格外冷了……”
“休要胡言乱语,不就是一具尸体,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
“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
人群中不知是谁起了头。
原本安静的房间,突然变得杂乱起来,众人纷纷起身,正欲离去。
“安静……”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一直茶杯砰然落地,澹台渊薄唇轻启,“今日,谁都不许离开。”
“这……千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一直沉默的丞相大人沐政问道。
“夏大人府上出了命案,若是自杀还好说一些,可若是他杀,诸位,包括本座,都有嫌疑,既如此,在破案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夏大人,虽然您贵为大理寺卿,但此事发生在您的府上,所以您得避嫌。”
“西风,将此事告知大理寺少卿,抓紧破案。”
“是。”西风应了一声,便运着轻功离开。
众人听罢,甚为不满,却也是无可奈何。
“千岁爷,您这样做不妥吧……吾等为皇子,断是不会杀人……”五皇子君幼看向澹台渊,极为不满的说道。
“哦?皇子就不会杀人了吗?”澹台渊看了君幼一眼,语气里满是戏谑。
君幼哑然失语,只是甩了甩衣袖,“千岁爷,这最好是一起他杀。”
澹台渊端着茶杯轻轻抿了抿,不再理会君幼。而是看向一旁的君璟,薄唇轻启道,“七皇子,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什么?”君璟没想到澹台渊主动与自己说话。
“去后院看看,看看,那尸体!”
“当然,在座的各位,有兴趣的,都可以去看看!”澹台渊环顾四周,“不过,那场面定是很血腥……”
“啧啧啧……”
“鲜血淋漓的尸体……走吧,去瞧瞧……”
语毕,澹台渊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君璟见状皱了皱眉,只觉得满心疑惑,正欲上前,只见八皇子君瑟一把将人拉住,“七哥……”君瑟摇了摇头,示意君璟不要前往。
今日的事情太过诡异,似乎哪里很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头绪。
“千岁爷,本皇子随你一同去吧!”五皇子君幼冷声说道。
“夏小姐,也一起吧!虽然这是夏大人的宴会,但毕竟是夏府的宅子。”澹台渊看了夏清禾一眼。
“好,多谢千岁爷。”夏清禾微微颔首,跟在澹台渊身后走了出去。
君璟见夏清禾跟去,亦是紧随其后,“哎,七哥……”君瑟长叹一声,也跟了上去。
夏维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只觉得今天当真不是个好日子,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前去。
王淑慧与夏楚楚夏博森亦跟了上去,路过姬岚身侧时,王淑慧冷哼一声,“你不去瞧瞧吗?”
“人又不是我杀的,看不看有什么用……”姬岚满不在乎地说着,她才不关心谁是凶手呢!
“薄情寡义。”王淑慧冷嗤一声。
“多谢夸奖。”姬岚阴阳怪气道。
“母亲,先走吧!”夏楚楚拉了拉王淑慧的衣角,朝着殿外走去。
夏可可有些按捺不住,正欲上前,张淼赶忙将人拉住,“可可,你要做什么?”
“母亲,女儿必须去看看……”
“你……”张淼轻叹一声,“我随你去。”
“旭儿,你在此处等着,莫要乱跑。”张淼看了夏博旭一眼,便跟了出去。
大殿上首只有大皇子君临,二皇子君扶,三皇子君宇,四皇子君宙,还有丞相大人沐政。
“大哥,要去瞧瞧吗?”君扶凑到君临身侧,小声嘀咕道。
“再等等,等大理寺少卿到来再去。”君临握住一只茶杯,稍稍用力,“这件事,太蹊跷了,蹊跷中透着诡异!切不可轻举妄动。”
“好。”君扶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沐政面色如常,端着一只茶杯凑到君临身侧,俯身行礼道,“大皇子,喝杯茶压压惊。”
“多谢丞相大人。”君临微微颔首,朝着沐政露出一抹宽心的笑。
“大皇子无需担忧,一会儿老臣前去查看便好。”沐政朝着君临作揖道。
“丞相大人,莫要轻举妄动,此事蹊跷……”
“老臣自是知道此事蹊跷,不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沐政眸色沉了沉,微微上前一步,轻声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大皇子,宽心。”沐政笑了笑,便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夏修隐在人群中,目光打量着四周,今日是二哥的升官宴,本是一件喜事。但他并未很开心。从小到大,二哥一直压自己一头,他自诩才华横溢,如今的六品官员是他通过科举考试一步一步升起来的。反观夏维,到如今的二品大理寺卿,也不过是因着钱财打点。
同为母亲的儿子,明明自己更优秀,为何就不得宠呢?就因为自己的妻子平平无奇,没有腰缠万贯吗?
夏修眼底划过一抹阴鸷,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喝着酒。但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尤其是在刚才千岁爷让大家捐款时,看着夏维那副吃瘪的模样,夏修只觉得格外解气。如今又牵扯出命案,夏修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若是这命案与夏维有关,那该多好啊!
上首的君临自是注意到一直喝闷酒的夏修。思虑片刻,起身走到夏修身侧,
“夏修大人……”
君临轻轻喊道。
“大皇子……”夏修有些诧异,似是没想到君临会主动与自己攀谈。
“夏修大人不必紧张。”君临顺势坐在夏修身侧,端起一只酒杯,朝着夏修举了举,“大人可是不开心吗?看上去如此郁结!”
“怎么会?只是有些担忧……眼下这情景,对二哥极为不利……”夏修轻笑一声,“虽不是二哥杀人,但事情毕竟出在他的宴会上,如此,定会影响二哥声誉。”
“夏大人与大理寺卿大人还真是情谊深厚。”君临不禁赞叹道,“夏大人才华横溢,颇有头脑,做个文职散官当真是屈才了呢!”
“户部尚书麾下如今正缺一名户部侍郎……”
“哎,瞧瞧本皇子又口无遮拦了。”
“夏大人,敬您一杯!”君临不动神色地端起酒杯朝着夏修举了举,随即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夏修却是有些酒醒了,他方才明明听到君临说,“户部尚书麾下如今正缺一名户部侍郎……”
而这户部尚书李璇正是丞相大人的人。
所以,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呢?
夏修只觉得杯中酒味同嚼蜡,食之无味,不时地抬眸看向君临。然而君临却是不曾再看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