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驾到——”
正在众人交谈之际,一道尖利的通传声由远及近。
众人纷纷循声抬眸,只见一名身形修长的俊美男人,一袭大红色长衫款款而来。男人五官淡漠,漆黑的眸底平静如水,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气息,配上那大红色的长袍,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
上首的夏维见状赶忙上前一步,笑着迎接道,“微臣参见千岁爷。”
“夏大人无需多礼。”澹台渊薄唇轻启,自然地走到上首,随即坐在正座之上,一时之间整个大殿的人纷纷紧张起来,抬眸看着上首的男人,连呼吸都有些不均匀了。
“千岁爷怎得有空来参加这种宴会呢?”距离澹台渊最近的大皇子君临上前一步,笑着问道,落在澹台渊身上的目光却是透着些许恨意,他可是一直记恨着澹台渊的,若不是这个男人,自己又怎会被父皇责罚!
“大皇子还是如此没规矩,按照品阶,大皇子需得先向本座行礼,才有资格说话!看来那日养心殿外罚跪三日,终是没能跪到大皇子的心里去。”澹台渊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怒气冲天。
“你……”
“哼,千岁爷好口才!”君临冷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大皇子谬赞,本座终是不及大皇子!”澹台渊无所谓君临的怒气,随即大手一挥,朝着众人说道,“都坐吧!不必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是是……”
众人纷纷点头应了一声。
夏维脸色亦是有些难看,可不是自己家嘛!这千岁爷也确实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饶是心有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朝着澹台渊陪笑道,“微臣不知千岁爷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千岁爷莫要怪罪!”
“无妨,本座不介意这些小节!”澹台渊摆了摆手,示意夏维无需在意,“夏大人尽管去招呼客人就是了,本座今日来得匆忙,也没准备礼物,还望夏大人莫要怪罪才是!”
“是,千岁爷莅临寒舍,此乃蓬荜生辉,什么礼物不礼物,都不及千岁爷大驾光临!”夏维点头哈腰,笑得格外谄媚。心底却是暗自腹诽,不带礼物,你干嘛来啊?只为了吃席吗?这堂堂九千岁未免太过抠搜了吧……
“本座果真是没看错人。”澹台渊冷不丁地夸赞了一句。
夏维笑了笑,正欲说些什么,只听澹台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夏大人心系江山社稷,一言一行皆为天下苍生,如今担任新一任大理寺卿,实乃国之大幸,民之大幸!”
夏维听着澹台渊的话,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纵观整个京城,能入得了千岁爷的眼,被千岁爷如此夸赞的人寥寥无几,偏偏他夏维就是其中之一。由此可断,他夏维定当扶摇直上九万里,腾空而起凌云霄啊!
“既如此夏大人亦是舍不得看到百姓受苦受难吧。”澹台渊眸色沉了沉,随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本座听闻前两日护城河下游平山县突然山体崩塌,造成巨大损失,想来夏大人定是会将今日所收之礼物尽数捐献吧!”
澹台渊摩挲着一只茶杯,语气格外平静。
“那是自然,微臣定当……”夏维恭声说道,但话还说完便察觉到不妥。
这是什么意思?平山县山体崩塌关他夏维什么事啊?什么叫做会将今日所收之礼物尽数捐赠啊?他又不是有毛病!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偏偏去做什么大善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夏大人……”
澹台渊看着怔愣的夏维,连续喊了几声。
夏维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澹台渊只觉得自己似是掉进了一张大网中,而这撒网之人就是这位高高在上的九千岁,如今,已然到了收网之时!可是,他不想啊,他不想捐赠啊!他一点也不想捐赠!
“夏大人莫不是不愿捐赠?”澹台渊轻叹一声,“也罢!爱国爱民不过是虚名,自是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这……”
夏维有些为难,目光流转之际,只看到周围的宾客目光尽数落在自己身上。他犹如砧板上的鱼肉,进退不得。
“夏某自是愿意捐赠,夏某本就想着待宴会结束后,将这些贺礼尽数折现,只是没想到千岁爷与微臣想到一处了,千岁爷放心,待宴会结束后,微臣便开始着手捐赠事宜。”夏维俯身作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心底却像是在滴血一般。
今日前来的皆是朝廷官员,还有一些京中富商,这收到的礼物更是个个珍贵,到嘴的鸭子要飞了,哪个不心疼啊!夏维眸色沉了沉,似是想到什么,反正事情他要自己操持,真捐假捐又有何人在意。然而澹台渊接下来的话却将夏维直接打入崖底。
“夏大人新官上任,事务繁忙,这种小事就不劳烦夏大人亲自操持了。”澹台渊看向身侧的侍卫,平静地开口道,“西风,待宴会结束,你从千岁府调遣五十名暗卫,将此事处理妥当。”
“哦,对了,一定要大张旗鼓送去平山县,告诉那边的知县大人,此乃新任大理寺卿夏维大人的心意,还望莫要推辞,务必收下。”
“是,属下必将完成任务。”西风俯身行礼,坚韧的语气阴冷淡漠。
夏维听罢,身形一晃,险些晕倒!这……这个千岁爷分明是冲自己来的!这是要让自己血本无归啊!本想着举办一个升官宴,收些礼物,继续朝中打点,可如今看来,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诸位,这夏大人的捐献各位可都是出了力的。九幽有诸位此等博爱之人,想必江山社稷定会越发稳固。”澹台渊整理这腰间的衣襟,不急不缓地说着。
“千岁爷言之有理。”人群中一名白衣少年上前一步,轻轻摇着折扇,“本皇子愿意再格外捐赠一千两黄金,以此来慰藉平山县灾民。”七皇子君璟的声音嘹亮,眼底噙着浅笑。
“七皇子豪爽,本座钦佩。”澹台渊看了君璟一眼,忍不住赞叹道。目光却是流转在周围的皇子大臣身上。大有一种“你们还不赶紧捐赠吗”的意味。
“七弟果真豪气。”五皇子君幼上前一步,看了君璟一眼,随即说道,“那本皇子便和七弟一样,亦是格外再捐赠一千两黄金。”
“五哥亦是豪气。”君璟看了君幼一眼,彬彬有礼地笑道。
君临听罢亦是不甘示弱,“本皇子亦捐赠一千两黄金……”
“本皇子亦捐赠一千两黄金……”
“本皇子亦捐赠一千两黄金……”
“本皇子亦捐赠一千两黄金……”
“本皇子亦捐赠一千两黄金……”
二皇子君扶,三皇子君宇,四皇子君宙,八皇子君瑟见状亦是随声附和道。九皇子君故尚且年幼,自是无法参见这场宴会,更遑论捐款。
至于六皇子君行,尚在禁足,亦是不曾来到宴会上。
一众皇子说完之后,丞相大人沐政亦开口道,“既如此,沐某便捐赠五百两黄金吧……”
随着沐政话音刚落,在场的一众大臣亦是不甘示弱纷纷开始了捐赠。
好好的升官宴活生生地变成了大型捐款现场。夏维的脸色变了又变,只觉得眼前的情况与他想象中的不尽相同。明明他才是宴会的主角,明明是在夏家的宅子,可面前这个身着大红色长袍的男人更像是一个王者。
指点江山,挥洒自若。
在场的众人更是不得不服从。莫名的压迫感,只让夏维呼吸急促。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捐款大会”终于结束了!
澹台渊看了夏维一眼,忍不住夸赞道,“多亏了您大公无私,这才解决了圣上的烦心之事。夏大人放心,本座定会在圣上面前为大人美言。”
“多谢千岁爷。”夏维俯身作揖,一字一句地说着,只觉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夏大人,我们可以开席了吗?折腾了一番,本座竟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澹台渊看向夏维,试探性地问道。
“可,可以了……”夏维长叹一声,“来人,上菜!”
不多时,一众下人端着精美的菜品鱼贯般而出。
女宾席上的王淑慧已然没有了最初时的欢声笑语,看着面前的饭菜不由得拉长了脸。今日这宴会可是他们精心准备,哪儿成想竟是出了这样的幺蛾子,如今别说收礼了,怕是连摆宴席的钱都收不回来吧!
“母亲……”夏楚楚轻轻喊了一声,“镇定。”
王淑慧拍了拍夏楚楚的手背,努力扯出一抹浅笑,随即便起身招呼着周围的宾客。
夏博森更是一脸阴沉,不停地喝着闷酒,目光不时地瞥向上首的澹台渊,但又因着男人气场强大,终是慢慢低下了头。
夏可可安静地坐在一侧,目光看向上首的男人,眉头皱了又皱,似是犹豫着什么,终是端着一只酒杯走上前去。
“小女夏可可参见九千岁。”夏可可俯身行礼,露出一抹自认为迷人的笑容。
澹台渊眼皮抬都不抬,只是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旁的西风上前一步,一把长剑拦在夏可可面前,“这位小姐请自重!”
许是动静太大,台下的宾客纷纷抬眸看着上首的众人。夏可可只觉得脸颊绯红,一股羞辱感涌上心头。
“千岁爷,小女……”
“聒噪。”澹台渊冷嗤一声随即一声巨响,夏可可手中的酒杯怦然碎裂。
“啊——”夏可可惊呼一声,落在澹台渊身上的眼神露出一抹恐惧。她听过澹台渊的名声,但却是没想到澹台渊竟是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可是,她明明记得上一次入宫时,这个男人将夏清禾带走时不是如今这副模样啊!可为何对自己却是如此心狠!
夏可可咬了咬唇判,克制着心底的畏惧,小声说着,“千岁爷,小女……”
澹台渊轻抬眼皮,冰冷的目光落在夏可可身上,只一个眼神似是要将夏可可凌迟一般。
“小女……扰了千岁爷雅兴,先行告退!”语毕,夏可可微微俯身,慢慢退了下去。
夏楚楚见状,凑到夏可可身侧似是无意般,冷嗤一声,“夏可可,你究竟是想什么?那可是千岁爷啊……啧啧啧,果真是贱到骨头里!哼……”
“楚楚姐姐多虑了,妹妹不过是想敬千岁爷一杯酒,奈何千岁爷真如传言中一般,生人勿近!”夏可可强忍着笑意,心底却是愤恨不已。
她当然清楚澹台渊的身份了,可是纵观整个九幽大陆,除了皇上,便是澹台渊了,纵然她想攀龙附凤,但委身于皇上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她是万万不愿意的。虽然众位皇子皆有实力,但夏可可有预感,唯有傍上澹台渊这棵大树,她才能位居高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要的是永远将别人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