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这样的,夫人。”
“不是?”
“莫非…是我手底下的人听错了?”
花若怜的语气带着探究的意味。
她严肃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与巧墨年纪相仿,看着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还是说,你撒了谎!!!”
她的声音格外严厉,此刻的花若怜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夫人,我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女子连忙摆摆手,似乎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你叫我夫人?”
“怎么?怎么不叫我姐姐?”
她刻意在“姐姐”二字上加重语气。
听到这句话,巧墨只觉得脊背发冷,看来他们的夫人要动真格了。
这样也好,这女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还想与将军府扯上关系。
真该有人出面好好修理一番。
若是人人都像她这样,嗜血宫不得闹翻天?
“你不是对他们说,我是你姐姐吗?”
“怎么在我面前称我夫人呢?”
花若怜的眼中带着冷意,握着茶杯的手指有些泛白,周身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对不起,夫人,是我撒了谎。”
“此事都是我一人的主意,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执意要这样做的。”
那女子语气格外激动,看着身份尊贵的人,心里有些发怵。
“你可知?”
“你这谎言会间接害死我?害死整个将军?还会牵连到嗜血宫!!!”
花若怜愤怒的将茶杯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杯中的茶叶洒落在地面。
听到杯子破碎的声音,无忧在一旁不敢吭声。
平日里花若怜待人总是笑脸相迎,自己从没见过夫人发脾气。
今日看来,此人一定是触碰到夫人的底线了。
这个女人,怕是来者不善。
“你敢造谣父亲,就是与我沐倾瑶作对!”
“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够我杀的?”
“还是说,你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铁了心要将自己的性命交代在这里。”
接过巧墨手中递来的丝帕,花若怜慢条斯理的拭去指尖的茶渍。
若她不拿出一点气势来,恐怕这女子不会说实话的。
无缘无故登门拜访,若不是心中有鬼,那便是另有隐情。
瞧着天色还早,这件小事自己处理了便好。
郡天言平日里公务繁多,她可不想坏了夫君的心情。
只听“扑通”一声,那女子跪倒在地。
她的眼中满含热泪,整个身子在不停的发抖。
空气中能清楚的听到她的啜泣声。
瞧着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花若怜示意巧墨将自己扶起来,起身一步步走向这女子。
“夫人恕罪,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件事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我本意并不是要破坏你与沐将军的关系。”
“我的身份也不是沐将军的私生女,这些都是为了引起夫人的注意,才胡乱编出来的。”
“他们说嗜血宫无所不能,我才来此地碰碰运气。”
“夫人,我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我就剩下这一条贱命,想着赌上一把,来洛川城见夫人一面。”
女子腮边划过两行清泪,沾灰的衣裙让她显得有些狼狈。
她的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无忧瞥见这一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到嘴边的话都咽下去了。
这件事总归是这女子的错,夫人身上背负了太多责任。
虽说事出有因,仅凭她一面之词,也不可轻易原谅。
瞧着她带泪的眉眼,花若怜停到她面前,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
美人落泪,总是惹人怜惜的。
谁叫她天生长了一副好心肠,若换在旁人身上,早就将此人打上二十大板赶出屋门了。
巧墨知道花若怜心善,可这女子终究来路不明。
若她心怀不轨,出了事怎么办?
旁人的心思她猜不透,这洛川城隐藏着不少的高手。
刚从宫宴回来便有人登门拜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
这女人敢伤害花若怜一下,她就拿出腰间的短刀。
瞧出巧墨眼中的担忧,花若怜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夫人…”
“不必担心。”
她知道巧墨的顾虑,这茶厅藏着不少高手,都是郡天言派来保护自己的。
若这女子敢刺杀自己,暗卫便会先她一步解决了此人的性命。
嗜血宫是何地方,这女人心里也有掂量。
想到这里花若怜慢慢蹲下身去,那双眼睛审视着眼前的人。
这女子应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可这小脸上的灰尘与她华丽的衣物格格不入。
难不成是偷偷跑出来的?
她在心里猜测着,半晌才冲她开了口。
“我给你个机会,半炷香的时间,将所有的事讲与我听。”
她耐心的抬起手,用帕子拭去女子眼角的泪水。
瞧着这张小脸,花若怜忍不住发出叹息声。
二人四目相对时,女子眼中的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
看着蹲下身的花若怜,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言语中满是哀求的意味。
“求夫人,疼疼我吧!”
“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的眼中带着无尽的绝望,花若怜心脏处传来一阵绞痛。
这个眼神让她想起那日遇见沐倾瑶的情景。
她们两个都是这副模样,眼里的绝望让人忍不住心疼。
看到她的眼睛花若怜本能的想起沐倾瑶,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
这女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她来洛川城,定会掀起一层风浪。
“你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花若怜将她扶起,女子坐在椅子上将故事娓娓道来。
“我叫许悠然,家住凉州城,父亲是凉州屈指可数的富商。”
“家中做的是香料生意,我的祖父颇有经商头脑,从铺子开起时便笼络了不少制香人士。”
“我的父亲从小天赋异禀,在制香上有着过人的本领。”
“他十五岁时便涉足家中香料生意,铺中所售香料,都由他亲自打点。”
“祖父死后,便由父亲接手许家的铺子。”
“父亲痴迷于制香,耗费多年的精力,终于调制出一味名叫“白榆”的香料。”
“由于是父亲的心血,定价自然要比其他香价格昂贵。”
“谁曾想白榆香刚上市就被凉州城中人一抢而空。”
“此香在凉州售卖了好一阵,城中的贵族都以拥有白榆香为荣。”
“许家售卖此香赚的盆满钵满,在凉州城也有了一席之地。”
“父亲在凉州城也成为有头有脸的人物,香料铺子日进斗金,许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原本只是做凉州的生意,未曾想到他国的贵族也来铺子购置白榆香。”
讲到这里时许悠然眼中带着美好的憧憬,花若怜曾经听过郡天言讲过关于圻国富商的事情。
对凉州许家也有一点了解,圻国各城的富商并不多。
叫的上名的也只有那几个人,洛川齐家,凉州许家,温城贺家,青城林家。
这四个家族都是洛川城有名的富商,齐家做水上生意,许家做香料生意。
贺家做盐铁生意,林家做陶瓷生意。
四大家族在各自领域有着一席之地,郡天言说过,若拼财力当属温城贺家财力最盛。
若论各国人脉,凉州许家无人能敌。
嗜血宫虽做消息买卖,可并不参与凉州城的事。
许悠然千里迢迢来到嗜血宫,想必这路上吃了不少苦。
“先喝点茶润润嗓子。”
花若怜将茶杯推到她面前,许悠然柔声应下,抿了一口清茶。
再抬眼时许悠然眼里带着悲伤,像是陷入痛苦中,久久不能走出来。
“许家生意蒸蒸日上,在凉州城也有不小的名气。”
“原以为我们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未曾想过,凉州城其余做香料的店铺眼红许家的生意。”
“有不少同行登门拜访,想要寻求白榆香的配方。”
“父亲从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我在府中经常看到许多人来家里走动。”
“母亲同我讲,那些人都是为了白榆香而来。”
“他们想从中分一杯羹,美其名曰让白榆香名扬天下。”
“父亲是个执拗的人,不肯将配方卖给他们,在府中有好几次与他们起了冲突。”
“父亲将那些人赶出家门,直接挑明自己的配方不会卖给任何人。”
“此事过后,府上消停了不少。”
“正当我们以为风波过去了,未曾一个黑夜几个大汉破门而入。”
“他们双手拿着大刀,从门口杀进屋中。”
“为首的人将睡梦中的父亲和母亲捆绑在地,逼迫他们交出香料的配方。”
“看着满地的尸体,父亲知道自己这条命保不住了。”
“他们把刀架在母亲的脖子上,用母亲的性命威胁父亲。”
讲到这里时许悠然已泣不成声,身边的侍女将自己藏在密室中。
隔着微弱的灯光,她亲眼看到母亲撞死在刀下。
看见这情况,自己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贴身侍女用生命护着自己,她才侥幸留了一条命。
自己知道那些人都是为了香料配方而来。
就算父亲交出香料的配方,他们也不会放过许家人的性命。
“我看到父亲跪倒在地,艰难的爬到母亲身边。”
“他眼中带着泪水,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是预感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我在密室中,听到父亲愤怒的呐喊。”
“白榆香的配方我早就丢在火盆里了,你们想要下辈子再来吧!!!”
“我许文德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会让你们这些小人得逞。”
“今日我就算死在你们的刀下,白榆香的配方也不会出现在凉州。”
“听着父亲这番话,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那些刺客手持武器,锋利的刀刃刺穿了父亲的身体。”
“一刀、两刀、三刀…”
“我也记不清了,他们什么时候才收了手。”
“我只记得那日的天真的很黑,我抱着父亲的尸首泣不成声。”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死在我的眼前,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爹娘。”
“那日起,我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许悠然讲述完自己的故事,流下的眼泪浸湿了帕子。
茶厅中的人听到她悲惨的遭遇,心里忍不住为她惋惜。
“你可知此事是何人所为?”
“屠三刀!!!”
“是屠三刀,他杀我爹娘,灭我许家,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提到这个人,许悠然的情绪格外激动。
她的眼中充满恨意,手中的帕子也被死死攥着。
“我听到领头的人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
“他吩咐手底下的人,说让他们仔细搜查,找到屠三爷要的配方。”
听到这句话花若怜梳理了线索,连忙唤着一旁的辰安。
“辰安,你可听过此人的名号?”
“夫人,此人名叫屠三刀。早年混迹在凉州城内,原先是个宰肉的屠夫。”
“不满足现下的清苦日子,做了山间的强盗。”
“打家劫舍,强抢民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在凉州城可是臭名昭着的人物,就连官府也要敬此人三分。”
“他在民间兴风作浪,这样的人仗着身上有些本事,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
“此人是凉州城一大祸患。”
对于屠三刀,辰安也只是听说了他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