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天言的话让陌连澈的情绪激动起来,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信上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音音那么小就要承受这么多,她被人一路追杀到巫溪峰,身上没一块是完整的。”
“我无法想象她身上得有多疼啊!父亲母亲最疼音音,她害怕鲜血也害怕受伤。”
陌连澈将那些信纸放在胸口,语气中竟带着哽咽,他眼中的忧伤让人看了心疼。
“我记得她小时候特别淘气,有一次她想吃锅中炖的羊肉汤,当时篝火旁无人注意到她。”
“她去端那羊肉汤,右手腕却被滚烫的炉子烫伤了。”
“她在篝火旁哭了好久,一边说是她的错。”
“是她想吃羊肉汤,才出了意外。”
“我永远都记得她那张哭的通红的小脸,她是那么惹人心疼的一个人。”
提到“音音”陌连澈语气不再冰冷,他将信纸攥紧身子不由得打颤。
郡天言拿起信纸低下头准备回信,追查了这么久,总算有了进展,也不枉陌连澈等了这么久。
“我听你提过,郢国的占卜师算出你妹妹的行踪。”
“你才执意留在圻国,留在我的身边。”
郡天言头也不太抬的写着信,陌连澈长舒一口气将手不由得握紧。
“是,占卜师说过,音音还平安的活在世上。”
“根据她的话我来到了圻国,一待就是十多年。”
“这么多年,只要能知道音音的下落,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陌连澈将信纸展平,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将事情告知他的父母。
若是父亲母亲知道音音吃了这么多苦,一定会来圻国找音音的下落吧!
母亲从音音出事那天起就患了病,若不是遇见郡天言,他又得失去一位亲人了。
“你是在想郢君吧?”
郡天言瞧着他愁眉不展的模样心里猜出了几分,他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望向陌连澈。
“想着要不要将事情告知郢君?”
“宫主猜到了,只是此事还没有定论,我想再等等。”
陌连澈想着母亲身子不好,若是听了消息情绪再激动起来,势必会惹来许多麻烦。
“未尝不可,有些事得有确切的结果才能将一切说开。”
“望雀楼的实力你不必担心,既然露出了马脚,想必你妹妹的下落就快有了。”
他轻轻拍了拍陌连澈的肩膀,瞧着食盒里的糕点突然笑出了声。
“这糕点是夫人转赠给你的?”
“正是夫人给我的,怎么了?”
“我瞧着夫人是让你这位左护法为她试毒呢!”
郡天言拿起糕点闻了一口,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宫主何出此言?”
陌连澈拿起那糕点心中有些疑惑,却见郡天言将一块糕点轻轻捏碎,拿出帕子擦拭了自己的右手。
“你都说了,苏叶与夫人有过冲突,她会好心的给夫人送糕点吗?”
“我的这位小夫人心里可明白着呢!”
他优雅地放下帕子想起她明媚的笑眼,心里突然泛起一丝甜蜜。
“苏叶上次挑衅夫人,听说夫人生了好大气,游湖那日苏叶还支开了她的贴身丫鬟。”
“贴身丫头?就是打了你一巴掌的那个女孩?”
郡天言对她有几分印象,毕竟敢打陌连澈脸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啊!
“宫主怎么还记得?”
陌连澈听到这句话脸黑了几分,郡天言转过身饶有兴趣的说道:“毕竟是夫人身边的人,我记住也是应该的。”
听着自家宫主得意的口吻,陌连澈无奈地抬起头,热恋中的郡天言真可怕!
他不能把眼前人与最初见的那人联系到一起了。
陌连澈怎么也不会想到,成婚后的郡天言张口闭口都是关于夫人的事。
“不过,苏叶敢顶撞她,想必她是不愿留在嗜血宫了。”
这些年他身居嗜血宫,不去理会嗜血宫的琐事。
苏叶作为嗜血宫的管事,一直处理大小事务。
若不是前些日子郡凌雪告诉他此事,他还不知道苏叶竟敢冲撞夫人。
人总要有个自知之明,在其位谋其政。
若做出逾矩的行为,怕是这嗜血宫也容不下他了。
“宫主想为夫人出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宫主是在为她出气?”
面对陌连澈的试探,郡天言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
他为自家夫人出气,这倒是说的不错。
借此机会他也清理下嗜血宫的内奸,这里是他的领地,绝不允许出现不干净的东西。
“是属下说错了话。”
“罢了,你亲自把这封信送到望雀楼,等会我与思文去瞧瞧夫人。”
“属下告退!”
陌连澈将信放在衣襟后匆忙离开君兰院,郡天言唤来了门外的暗卫。
瞧着那食盒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宫主有何吩咐?”
“把糕点送到南凰那里,他知晓本宫主的意思。”
“是,宫主。”
暗卫领了命令提着食盒赶往青落院,郡天言喝下一口热茶心里却在盘算着回门那日的事。
眼瞅着也该陪夫人回将军府了,她的伤还未好,怕是又要惹出风波了。
虽然不是将军府真正的小姐,可她出了事也是自己的错,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处理江湖中的事务。
这些年来嗜血宫的势力越来越大,旁人瞧见了不免眼红。
他对江湖之事不感兴趣,若是不涉及嗜血宫,他不会参与其中。
日子过得安逸了,总会出现一些麻烦事。
水榭阁的墨风在他大婚之日截娶新娘,游湖当日诛杀齐家护卫,这些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墨风这人心狠手辣,早些年嗜血宫根基不稳,一直在避着水榭阁。
如今的嗜血宫在江湖中有了一席之地,他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他在游船上打伤墨风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但这些远远不够,他要的是水榭阁一夜倾覆。
洛川城中不时传出小贩的叫卖声,这几日正赶上集市的日子,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街道两边多是茶楼和酒馆,洛川城中人有饮茶的习惯,每到这个时候宁远国的商人都会来此地交易。
洛川城是圻国最繁华的地方,宁远国是圻国的邻国,西陵国还未覆灭时两国子民经常来往。
叶长洲那一战击退了宁远数万雄兵,可当他回西陵时王城已破,女皇自刎,等待他的是无尽的深渊。
王朝更迭本就是常事,玉歧登上王位后,竟然开放宁远与西陵边境处的商道。
同意宁远国的商贩可以随时入西陵边境,至此洛川城常有异国人来此地经商。
在苏夜绯统治时期洛川很少有异国人出现,玉歧颁布法令后在街道随处能看见宁远国的人。
尤其是到了茶马集市交易的日期,来往的异国人更多了。
吆喝声此起彼伏,洛川城融洽的氛围让人心情舒畅。
这时却见一女子持剑随意走进路旁一家酒肆,伙计见状殷勤的跑过来招呼来人。
“姑娘要点什么!”
和煦的日光下,女子的皮肤白若霜雪,瓜子脸上凤眸微眯,细长的眉梢下带着娇媚的笑。
“今日倒真是热闹,我瞧着这洛川城人多的很呢!”
“姑娘是外地人吧!这几日是茶马交易的日子,洛川城的异乡人来的不少呢!”
店小二带着笑站在她的身侧,女子将剑放在桌上瞧着店里的招牌菜一语不发。
看她沉默的模样店小二立刻推荐着自家的菜品:“小店有糖醋水片牛肉、野笋炒肉、八宝野鸭…”
听着店小二报的菜名,女子将一锭银元放在桌上:“我就一个人,你给我看着上菜吧!”
“再给我来壶好酒。”
她爽快的掏出银子,店小二一看这架势满脸都是笑,他收起银元忍不住多看这女子几眼。
“桑落酒和松醪酒是我们店里的招牌,姑娘稍等,小的这就给您拿过来。”
“行。”
女子默然地坐在木凳上,不经意听着其旁酒客的交谈。
一些歌姬坐在席上唱着小曲,宛若莺啼的声音在酒肆中回响。
眼望着酒肆敞开的大门,那悠闲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女子慢悠悠地端起茶水面上带带笑意的看着这一幕。
没过一会店小二端来了好酒好菜,女子再次掏出一些碎银偷偷塞进他的手中。
“辛苦了,这些是给你的。”
她抬眼一举一动都带着风情,店小二看着那张妩媚动人的脸,害羞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多谢姑娘。”
他收了银两继续招呼着来往的宾客,女子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桑落酒。
入口绵甜,酒清香醇,有好些年没喝过这酒了。
归乡自饮桑落酒,她回到了洛川城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此地。
想必也该拜访一下那个男人了,有些事可得好好说清楚。
这次回来自己可是有大事要做呢!
想到那个冷漠的男人女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夹了一筷子牛肉盘算着何时去找那人。
一别多年,不知他心里想不想她,自己可是挂念了他很久呢!
她品尝着美食却听见身旁有人在议论洛川城发生的事情,“听说昨日在水榭阁门口多出了几具尸体,可把过路人吓坏了呢!”
“虽说水榭阁干着杀人的买卖,可这人死在门口,想想就瘆得慌啊!”
有人不停发出叹息声,似乎是对水榭阁的行为处事感到不满。
“可不是嘛,这事还闹到了官府,可是谁敢去管那人的事呢!”
一人话音刚落便见又有人神秘的说道:“听闻那水榭阁阁主面目可怖,有人说他这是坏事做多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我看也是,他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
“砰”一声却听身后传来酒杯落地的声音,几人停下了讨论,转头却见一女子正持剑站在他们身后。
女子生得妩媚动人,此刻她的脸上带着愤怒,瞧着这几人不由得嘲讽起来。
“怎么?你们这些人只敢在酒肆嚼舌根吗?”
“怎么没胆量去那水榭阁门前说道呢!”
她轻蔑地看着这几人,眼中的讽刺显而易见,听到她这些话几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一人冲出来打量着她,下一秒却听他笑出了声。
“怎么,一个女人家,也来管我们的事?”
“先掂量下自己的实力吧!”
人群中发出讥笑声,女子拔出手中的长剑,一剑向那人的方向劈了过去。
男子见这阵势慌忙拿起板凳挡在自己身前,一剑劈过来板凳顿时一分为二,断口的整齐程度让人不寒而栗。
围观的人见这场面吓得四处逃窜,谈话的几人猜不透女子的身份,她慢步上前语气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继续说啊!”
“我倒要瞧瞧你们嘴有多硬!!!”
她腾空而起带着弑杀的意味,几人见状抽出桌下的大刀准备迎敌。
剑气袭人,酒肆中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女子挥动右臂,手里的长剑向几人猛然劈去,她出手又快又狠。
刀风凌厉,所用招式竟在洛川城从未见过,一人突然挥拳而出想要偷袭打斗中的女子。
拳头带风呼呼作响,一拳比一拳狠厉,猛攻女子的要害之处。
见这情况女子冷哼一声,袖中的小刀脱手而出,准确无误地射进了那人的大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