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叶慈被杀,叶衔之是罪魁祸首的消息,沸沸扬扬,几天内已传遍了仁世国全境。
叶梁和申雪天自然有所耳闻。
“祖母不是在枫谷吗?大哥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消息是谁恶意放的?”叶梁人在馨恋居,心已飞回枫谷,整个人显得忧心忡忡,坐立不安。
“梁儿,我陪你回趟枫谷。你且宽心,沈凤箫这是将祸水东引,她好做壁上观,你莫要中了她的计。”申雪天一丝一缕分析给叶梁,要让她安心。
申雪天这时才醒觉,紫寒竟去而未返,“是出什么事了吗?紫寒答应我快去快回,以他一贯风格,他若顺利,早该回来了。”
申雪天一边宽慰叶梁,内心却另起波澜,在暗暗担心紫寒的处境。
申雪天表面上若无其事,叶梁见他镇定如厮,便也略略定下心神。
“我现最担心大哥,你说他去哪找我了?”叶梁托着腮苦恼地问道。
“叶世子是聪明人,他若听到这个不利自己的消息,必会会先想方设法保护好自己,也许他已改变原计划,提前去了枫谷。”申雪天眼虽未见,却有如先知般洞见道。
申雪天根据自己对叶衔之的了解,和此前与叶衔之的过招,推断着他可能的行程轨迹和应事态度,竟然说得八九不离十。
下了乞山,叶衔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易容。
叶衔之一向谨慎,“梁儿多半仍以我的身份在仁世国走动,我不可以再用自己的身份,莫名和她冲撞到。”这是他想到的第一层。
“其次,沈凤箫和他手下都见过我,也一直念念不忘要生擒我。上次师父从他们手中救了我,他们固然生了忌惮,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必须小心为上。”叶衔之考虑到的第二层,才是真正的危险所在。
叶衔之恢复成曾扮的中年男人,头发散落,虬髯胡须,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我这样子,怕是梁儿也认不出了。”
想到叶梁,叶衔之的心渐渐抽紧,眉毛也已打结,“我和梁儿聚少离多,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弄丢她,我对她的保护越来越力不从心,她一定吃了不少苦。”
叶衔之越思念叶梁,心越发无法安舒,他内心苦闷,决定出去走走,“天下之大,四海茫茫,我要从哪里找起梁儿呢?”
叶衔之一筹莫展,他漫无目的地在街市中穿行,心情沉重。
叶衔之走到一家茶铺:饮泉小轩。天气炎热,茶铺内坐满了纳凉的人,人们一边休息,一边低声闲聊。
“叶衔之太疯狂了!为了国位,居然向自己的亲生祖母痛下杀手,真是丧心病狂!”有客人愤愤不平地斥骂道。
“唉!沈国主一定做梦也想不到!她爱民如子,对仁世国鞠躬尽瘁,却落到如此地步!真是太惨了!”有其他人附和道,一样又愤怒,又惋惜。
叶衔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起初他并未意识到人们巴巴谈论的竟是自己,他信步走进茶铺,寻了个角落无人处坐下来,心里全是叶梁的一颦一笑。
叶衔之叫了“凤凰枞羽”茶,两耳不闻窗外事般,饮啜着。
讨论的人越发多了,不断有人提起叶衔之的名字,义愤填膺的气氛在茶铺中弥漫。
当叶衔之意识到不对时,他的脸色已阴沉如乌云一般,握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沈凤箫!你好阴毒!竟玩出这种移花接木的把戏!”
叶衔之告诫自己要冷静,他凝定心神听取周遭所有的信息,终于他听明白了所有的莫须有故事。
“祖母既在枫谷,我先暂缓找梁儿,我要亲眼见到祖母安全,这才是我眼下第一要务!”叶衔之拨开云雾,心也随之明朗起来。
考虑到先前申雪天的嘱咐,和当下事态发展的严重性,叶衔之打定主意:入夜才启程枫谷。
“无论是祖母,还是枫谷,都必须万无一失!”叶衔之握紧拳头,砸在茶桌上,茶盏和水壶被震得叮当作响。
叶衔之收回情绪,默默坐到日薄西山。
枫谷,一如往昔宁静。
自从叶梁和申雪天离开后,沈叶慈没有一天不在挂念。
沈叶慈身体因着枫谷山水的滋养,日复一日硬朗起来,每每想到尉迟南玦,沈叶慈心中便升起怜爱。
“玦儿是个好孩子,可惜,只有一个梁儿。我也不知梁儿是怎么想的?”沈叶慈近来常有这个念头升腾,她身为长辈,局外旁观,也隐隐生出一丝为难。
这天,枫谷气候宜人,它地处偏幽,多了些许凉爽。
兮琴和兮书伺候沈叶慈梳洗打扮,用过早膳后,三人正在闲话家常。
有警铃响起,“有人闯枫谷!”兮琴率先跳起来,“兮书!你留下保护老夫人!我出去看看!”她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箭冲出了小屋大门。
“兮琴,你自己小心!”沈叶慈急声叮咛道。
沈叶慈见惯风浪,只是数月来得兮琴三人悉心照料,早已生出非一般的情谊,沈叶慈不以主仆相待,反当三人如孙儿,自是在乎三人的安危。
小屋外,晴空万里,兮砚手中握剑,她挽出一个剑花,剑光凛利,她对面立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奇怪说道:“这里到处都是陷阱,老朽这腿脚真是遭罪,哪个小子设计的这地方?”
“来者何人?”兮琴飞到兮砚身边,手中剑化做长虹,挡住老者去路。
“你们的主人是谁?让他出来见我!”老者玩心忽起,装做佯怒的样子说道。
“我家主人不在,阁下若是故人,请报上名来!阁下若是敌人,那就动手吧!让我等领教阁下的能耐!”兮琴说话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老朽不和小姑娘动手!老朽就是想知道哪个臭小子设计了这么多机关,来为难老朽!”老者半玩笑半认真的口吻,引得兮琴和兮书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唉,你这童心未泯的老夫子,怎么拿两个小辈寻开心!你呀你!”沈叶慈站在小屋外的空地上哭笑不得地念叨道,一边摆手,显得无可奈何。
“哈哈哈,国主别来无恙!老朽得罪了!该罚,该罚!”老者笑逐颜开,向沈叶慈躬身行礼。
“老夫人,他是谁?你们认识?”兮书纳闷地问道,她正搀扶着沈叶慈。
“都是误会!不要担心!是老朋友!你们快来见过鼎鼎大名的莫风兮莫老夫子!”沈叶慈开声招呼兮琴三人。
“他就是棋艺冠绝天下的蝶梦斋主人!”兮琴咂舌,“听说他一枚棋子变化无穷,可取人性命于无形。”
“小姑娘,莫怕!别听那些言过其实的传闻!老朽不问世事很多年了。棋艺也是后浪推前浪,生疏得紧了!哈哈哈!”莫风兮摆手摇头,一付看破红尘的神情。
“你怎么会找来这里?夫子,快进屋叙话!”沈叶慈意外莫风兮的出现,更是又惊又喜。
正是:断桥流水来者谁,两辔相逢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