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雪天随着褐衣女子的脚步,来到了枫谷。
“满园花草,倒是人间胜景。”申雪天心中微忖。
有几处小屋星星点点,有一处一片灯火,申雪天渐渐靠近。
申雪天无意躲藏,他本就是要来揭开谜底的,所以,他飘身站在了灯火通明的小屋前的空地上。
申雪天卓然而立,在枫谷的月色下发着光,显得既柔和又立体,引得风绕着他打转,飞起衣袂。
申雪天一直站着未动,好像时空停滞,他的心没有一丝波澜,他一直在等。
“既然来了,阁下请进来一见吧。”终于屋中的人说话了。
屋中的沈叶慈心惊,来人不声不响已伫立在小屋前,而枫谷的警报并没有响起。来人手无寸铁,却全身上下似铜墙铁壁无法侵入。
沈叶慈吩咐兮书、兮琴和兮砚不必抵抗,准备从秘道撤离,自己垫后。
“你们不是这人对手,无须白白送死。他应该是冲老身来的,便由老身来化解这场灾祸。”沈叶慈面容严肃地说道。
“老夫人,我们受令保护您,绝不敢贪生怕死,我们不走!”兮书等三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孩子们,听我话,你们若能平安离开,必能见到玦儿。总要有送信的人,老身才能够安心。”沈叶慈苦口婆心地说道。
“兮砚,若有什么,你去送信,我们留下来保护老夫人。”兮琴建议道。
“好!兮琴,我和你战到最后一刻。”兮书慨声答道。
沈叶慈见三人意志坚定,心中大感,“老身连累三位了!”她沉重说道,声音里有悲凉。
“老夫人,不敢!尔等职责所在。”三人躬身行礼,神色自若间不让须眉。
沈叶慈不再多言,她整理妆饰,正襟危坐在小屋的榻椅上,开口向屋外人说话,然后静待命运。
申雪天听见沈叶慈开口,他缓缓走近小屋,又轻轻推开屋门,月光下,他的剪影优雅出尘。
小屋门在申雪天身后关闭。
“尊驾何人?”沈叶慈面不改色问道,“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申雪天不语,他环视小屋,见还有两位银衣女子正持剑环伺沈叶慈左右,而屋内布置温馨。
“沈叶慈安然无恙。”申雪天看着沈叶慈,心中大定,“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我终于可以去寻梁儿了。”
沈叶慈见不到申雪天表情,心中诧异,于是又问:“尊驾,请报上名来,为何事来到此地?”
申雪天恍若未闻,他心中泛起一丝喜悦,“梁儿,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见面了。”他心忖道,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沈叶慈见来人还是静默无声,更是大奇,“阁下,你要沉默到几时?为何一直不说话?”她厉声第三次问道。
申雪天从自己的情绪中回到当下,他开口了:“江山,不要。美人,不要。”
沈叶慈立时呆在当场!继而沈叶慈又惊又喜,她如释重负从座椅上起来,说道:“兮书、兮琴,你们去休息。”
兮书和兮琴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放心,我不会有事,是故人来访。”沈叶慈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激荡。
兮书和兮琴长吁口气,抱拳施礼,从小屋后门退下。
“老身给国主请安!”沈叶慈走到申雪天面前,恭声施礼。
“沈国主,不必大礼!”申雪天出手扶住沈叶慈。
“想不到,老身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国主,实是老身的幸运。”沈叶慈叹道,声音里感慨良多。
申雪天摇头,“我一介布衣,沈国主言重了!”
沈叶慈听罢并不以为意,申雪天从不以君王自居,这也不是申雪天第一次这么说。
“国主,您为何会来到此地?”沈叶慈请申雪天落座后问道。
“沈国主勿急。”接着申雪天将叶柠去耳堂国求助自己的过程约略讲给沈叶慈。
“柠儿?柠儿去找的您?”沈叶慈惊喜交加道,她心中闪过念头,“这孩子,终究记得这个救命恩人,痴心如此,不知是福是祸?”
申雪天点头,又将去到墨玉山庄的经历也长话短说,讲与沈叶慈听。
沈叶慈脸上神色不时变幻,足见她心情有多震荡起伏。
“国主大恩大义,老身铭感五内,请再受老身一拜。”沈叶慈听罢整个事件,心中感激已无法言表。
“天下唯国主一人,可以寻得墨玉山庄的秘室;也唯国主一人,可以出离秘室迷宫;仍唯国主一人,可以拟出药方寻到此处。老身今生能遇国主,无憾。”沈叶慈心中钦佩之情无以复加。
沈叶慈乃一国之君,又是人中龙凤,能够让她折服至此,当世已是无人比肩。
申雪天淡淡一笑,“沈国主文韬武略,不必自谦,我凑巧知悉一二,国主忘了吧。”
“沈国主,见您无恙,甚好,您下步计划如何?”申雪天转到正题问道。
沈叶慈沉吟片刻答道:“老身侥幸,大难不死,凤箫是我的亲胞妹,她虽无情,我却不可以无义,老身会找她,当面讲清楚恩怨,希望她迷途知返。”
申雪天不语,沈叶慈问道:“不知国主有何高见?”
申雪天依然情绪淡然,“沈国主家事,我不便妄加揣测,若有需要,沈国主请可开口,我愿陪沈国主走一趟龙潭虎穴。”
沈叶慈大喜过望道:“国主,您让老身受宠若惊,仁世国欠您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申雪天摆手,“沈国主不必放在心上,一国百姓安定,安居乐业,我所乐见,天下百姓,不分彼此,在我没有亲疏。”
“你计划几时去见胞妹?”申雪天凝声问道,“我尚有一私事未了,希望此事之后,再来赴沈国主之约。”
沈叶慈瞧不见申雪天容颜神情,唯听他说此话时,声音极为慎重紧要,就略微好奇,在沈叶慈印象里,申雪天从未如此在乎过什么。
“有什么是老身可以尽绵薄心力的?国主请尽管开口。”沈叶慈关心问道。
“谢谢沈国主,我自己去办就好。”申雪天一如既往地轻淡。
“那一个月时间,国主够了吗?”沈叶慈不再追问。
“好,一个月后的今天,我在享月楼等沈国主。”申雪天爽快应声道。
申雪天记挂叶梁,不愿再逗留,于是起身告辞。
沈叶慈能够感受到申雪天归心似箭,便不再挽留,“国主请便,老身恭送您。”
“沈国主留步。”申雪天抱拳,衣袖一拂,小屋门已自动打开,他一跃身,已人在屋外,再一眨眼,已消失无踪。
沈叶慈心中长叹,“何人能让他如此看重,在他心中这该是多重份量的人和事?”
月光如水,照进小屋,没有人理得清人间情愫,孰轻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