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款项和物资还没到灾区,就先被负责赈灾的官员都克扣了。”
“唉,受灾的百姓拿不到钱,也吃不到粮食,当时饥民遍地,哀鸿一片,无数人饿死。”
“我曾亲眼看到灾民饿得啃树皮,也看过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饿得皮包骨,却什么吃的都没有,只能吃观音土,观音土吃下去有饱腹感,吃多了却容易腹胀排泄不出,最后那个孩子吃得肚子都大了,活活把自己给胀死了。”
“最让我心痛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母亲,饿得没有奶水,怀中的孩子却嗷嗷待哺,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咬破手指,用鲜血代替奶水喂给孩子吃,孩子饿久了,拼命吮吸着,一边吃一边露出满足的笑,母亲却闭上了眼睛,他笑得是那样的纯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这三十多年来,我脑海中时常浮现那个孩子的笑脸,我恨腐朽的朝廷,恨那些贪婪无度、欲壑难填的狗官,但我更恨自己,若是我当时努力一点,将官位爬得更好一点,拥有更大的权力去调配物资钱粮,那些饿死的百姓,吃观音土胀死的孩子,喂血的母亲,是不是都能活下来?”
何明泊越说越伤心,越说越自责,气息如澎湃的浪潮。
“天灾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祸,所以当我听说黄河决堤,千里遭灾的消息后,我就不顾一切向女皇陛下请命,我不能再让三十年前的悲剧再次重演,那个……那个孩子的笑容……”
他双眼难受得暴凸着,剧烈咳嗽,鲜血不断从满是皱纹的嘴角涌出。
何文田惊得魂飞魄散,连忙扶住他:“父亲……父亲……”
何明泊虚弱看向大夫,问:“救灾工作还没完成,受灾百姓也还没安置好,我不能倒下,麻烦你给我开两剂补药……”
大夫禁不住跪在地上,哭道:“何大人,您不能再透支自己了,不然连一个月时间都没有了。”
何明泊笑道:“不要紧,只要能站起来,能活多久算多久,人生七十古来稀,到了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不能辜负女皇陛下的重托,更不能辜负受灾的百姓,不然我死不瞑目。”
大夫万分危难,看向何文田。
何文田含着热泪:“麻烦大夫安排吧。”
“是!”
何明泊又道:“文田,我死之后,将我葬在黄河边上,黄河时常泛滥成灾,固然有地理和气候的原因,但凭借人力,未尝不能扭转?”
他似叹似笑:“前阵子,我有幸坐了一回飞机去南方视察,那边的水利工程做得可真好啊,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凶猛狂暴的黄河,也能被驯服,但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所以我希望自己死后,能亲眼看到黄河被改造,水流所到之处,千里沃野,麦浪如金,一片热闹丰收的景象,百姓安居乐业,吃穿不愁……”
何文田哽咽道:“孩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