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深呼吸一口气,正要说什么。
却见乾隆挪了挪屁股,浑身发虚地靠在床边,满脸颓丧之色。
“大清入主中原百年,经过圣祖和先帝治理,国力蒸蒸日上,而后朕二十年励精图治,呈现康乾盛世之象,可自从四年前南方那场连绵不休的暴雨,一切就都变了,为什么老天要安排青面女来恶心朕?为什么要让她拥有这么强的能力?朕到底做错了什么?”
皇后低低道:“皇上,您什么都没做错,所有的事情没有您想的那样糟糕,列祖列宗保佑,爱新觉罗氏血脉不绝,皇统不衰。”
乾隆阴郁道:“朕何尝不盼着大清江山万年,代代有人,传承不绝?可现在,即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恐惧当中:“朕知道大炎女王极厉害,但她的可怕,还是远远超出了朕的想象,若非亲口听她说,朕实在不敢相信,那么美丽的面容之下,竟是如此狠辣的一颗心,东瀛整整三十万武士,三十万武士啊,她一声命令就被残忍坑杀,这样的狠毒,早已超越了武氏那妖后,直追吕雉了。”
听到乾隆将金凤说得这般不堪,皇后忙道:“皇上,她不是那样的人……”
乾隆再度打断:“你一个妇道人家,怎知这里头的厉害?大炎女王野心勃勃,欲壑难填,光是一片南方地区,怎么满足得了她的胃口?以她的性子,早晚有一天会剑指北方,到那时,朕真不该如何应对。”
“朕亲耳听到她说东瀛大臣小野男德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是汉家天子,朕是满人皇帝,朕的大清在她眼中,那就是异族,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他以手覆额,叹道:“皇后,朕真的好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崇祯,假如真的有那一天,朕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爱新觉罗全族呢?”
也难怪乾隆如此颓丧,实在是对方太强了,太狠了。
强到难以抗拒,狠到头皮发麻。
皇后从未见过乾隆如此软弱无助的一面,哪怕是十多年前孝贤皇后病逝,也不曾见到他这样。
看到他这个样子,皇后真的很想把真相说出来。
可她真的不能。
诚然,这个男人她是深深爱着的,但她更爱自己的孩子。
出嫁的女人就是这样。
没有孩子,丈夫就是她的全部,她的依靠。
可一旦有了孩子,心难免要偏到孩子这里。
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后宫女子,所有的利益与希望,都与儿女高度绑定在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绝不能在这种至关重要的问题上心软,否则她也好、小五也好,永璂也好,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
冷冷的寒秋,冷冷的雨,也让乾隆这位古来最长寿的皇帝彻骨生寒。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大炎虎狼般雄心,只能像鸵鸟那般将头埋进沙子里,祈求祖宗庇佑,让大清长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