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断绝……”
嬴政手中棋子落下。
面前的一场棋局，厮杀激烈，血流成河。
“是。”
尉缭手执白棋：“当晚星象已出群虎噬龙之相。”
话音落下，尉缭落子：“有些事，陛下该做决断了。”
嬴政没有说话。
也没有落子。
花园的亭台之内，此时沉浸在一股诡异的安静之中。
“寡人在即位之时便曾想过，寡人的敌人会是谁……”
嬴政落子：“初时以为是华阳祖母，后来嫪毐作乱便以为是嫪毐，除了嫪毐后，吕相专权，寡人又解除了吕相的权力，之后便是六国，寡人兵发六国用十年的时间剪灭六国，而如今……”
“而如今，陛下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了？”
尉缭棋风锐利。
“是。”
嬴政的目光看着棋盘：“是天……天意难违……寡人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要与天争，地斗。”
“与天地争斗，非人力所能及，却也有人定胜天之说。”
尉缭开口：“这一切就要看陛下如何筹谋，运作了，但陛下的时间不多。”
“咳咳……”
嬴政咳嗽几声，面色却是如常：“是啊，时间不多了，但孩子们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
尉缭沉默。
“澈儿，真的能平定百越吗？”
嬴政忽然问道。
“只要看到百越的本质，便能。”
尉缭说道：“百越非大秦心腹之患，老臣之所以举荐十三公子，其中原因想必陛下很清楚。”
“寡人明白。”
嬴政说道：“澈儿虽然贵为公子，武功高强又手握重兵，可毕竟年纪尚轻，威严与军功都不足，如果能平定百越的话，对于日后晋身便顺理成章。”
“是，十三公子天资绝不下于陛下。”
尉缭说道：“日后如果陛下……届时十三公子如果能手握重权的话，对于稳定帝国局势将极为重要。”
“先生，如果……”
嬴政神色严肃：“如果，寡人将大位传于澈儿，立澈儿为储君，如何？”
“断然不可！”
尉缭直接了当：“天下龙脉已断，帝国气运日渐衰落，储君乃国之根本，一旦沾染其中，无论对十三公子，还是帝国都将万劫不复。”
“可扶苏的性格……”
嬴政叹息一口气：“寡人再思虑一下吧。”
“陛下如今尚在，他们不敢动，但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又有天道为虐，陛下要早作准备才行。”
尉缭再次落子。
棋局开始出现变化。
嬴政沉思良久，最终说道：“先生说澈儿不能堪当储君，那么不如退而求其次？”
“陛下的意思是说？”
尉缭。皱眉：“该不会……”
“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份荣耀就看澈儿自己了。”
嬴政执起黑棋，随后落子。
“就如同这棋局，看似占得先机，实则杀机四伏。”
嬴政嘴角含笑。
尉缭目光看着棋盘：“老臣……输了。”
……
竹简摆在扶澈的面前。
房间之中点燃着一盏油灯。
扶澈独自坐于案牍之前。
榻上，少司命睡的正沉。
一只白色的苍鹰就站在窗前，个头相比于之前来过的小白更加粗壮两圈。
小黑是这只苍鹰的名字。
飞行速度极快，一日之内，飞行万里不成问题。
今天小黑到来，给扶澈带来了两样东西。
一封军报和一封信。
军报内容很简单，百越兵败，大秦五十万大军，损失近半。
至于那封信则是老师尉缭亲笔，只有寥寥几个字。
“龙脉断绝，群虎噬龙。”
两件事，无一不是大事。
所以在将少司命哄睡着之后，扶澈起床，在案牍之前沉思良久。
相比于百越兵败，扶澈更关心的还是龙脉断绝，群虎噬龙这几个字。
自己老师的本事他是非常清楚的。
龙脉，一国气运。
虽然说上去很玄学，可终究有点冥冥之中便是如此的意思。
大秦六世之中，国运滔滔，终究在自己家老爹这一代，一统天下，创亘古未有之伟业。
但大秦二世暴亡，却更是空前绝后。
而如今龙脉断绝，似乎一切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秦国运以断，而群虎噬龙……
百越兵败，似乎便是群虎噬龙的解释之一了。
亦或者说是，群虎噬龙所表现出的后果之一。
百越尚且如此，那么北方呢？西南呢？甚至于东海之上呢？
如果扶澈记得不错，这个时空也没有大的历史偏差的话，如今在北方草原之上，一位未来的雄主已经出现。
那是一个能让汉家天子都为之恐惧的存在。
甚至于在西方，一个强大的帝国同样已经踏上自己的东征之路。
而如今的大秦却是风雨飘摇。
不过目前摆在扶澈面前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还是对百越战事。
能将军报呈送给自己。
虽然信中没有说，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话，也仅仅只有一封军报。
但其中意思已经很明显。
目前帝国将领青黄不接。
老一辈悍将，大多要么老迈多病，要么已经去世，少壮派将领之中，能独当一面之人少之又少。
朝中无大将可用。
只能矮个子里拔高个儿。
自己老爹这是想让自己挂帅平定百越。
至于能不能用自己，就全看自己能不能投递一份足矣让他满意的方案了。
百越怎么打？
百越很大，并且山高林密，人口相对稀少。
仅仅只有少数聚集区，更多的则是穷山恶水，典型的不毛之地。
并且因为地形多山地，并且少有道路，所以帝国大军行军困难，同时粮草供应也十分困难。
无论是作战还是对峙都是巨大的麻烦。
而更要命的一点却是，百越之地多瘴气，蚊虫，天气又极为湿热。
以至于大多是北方人组成的帝国大军，虽然无惧于正面作战，可长时间在这种环境下作战，士兵多有水土不服，瘟疫横生。
一身战力十成在开战之前便已经去了十之五六。
在扶澈看来，此战之前，在对峙期间，大军之中因为瘟疫和水土不服而亡的人，要远远超过阵亡的数量。
与其说帝国大军是被百越部族联军给打败的，不如说是被那边的水土气候给拖垮的。
所以这一战想赢的话。
此时此刻，扶澈眼中杀机森然。
“坚壁清野，放火烧山！”
八个字，便是扶澈方案的全部。
扶澈似乎心有所感。
转身向身后看去。
只见少司命躺在榻上，一双大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我吵醒你了？”
扶澈微笑问道。
少司命摇了摇头：“没。”
“那，怎么醒了？”
扶澈不解。
“抱。”
少司命对扶澈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