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江水沉静而深邃,一艘楼船停泊在江心。
这正是窈娘乘坐的船只,整体船身华丽装饰,刻满了精美的图案,连船帆上都飘扬着桃色的缨穗,映衬着迷蒙的月光,给人一种古怪的华美感觉。船头点缀着红灯笼,闪烁着微弱的灯光,伴随着江水的悠悠流淌,灯影斑驳,显得更加神秘而诡异。
隐隐约约的丝竹声中,可见楼船中间甲板的位置架起了一座小亭,亭内设有丝绸垫坐、锦绣墩座,亭内坐着乐师,正在投入地演奏。围绕着这座亭子,官妓女子们穿着华丽的衣裳,戴着艳丽的花簪,笑容娇艳迷人,在亭中酒肆之间畅饮欢歌,并为四周围坐的客人们献上舞蹈,长袖飞舞,倩影重重。
然而,这华美的场景下,却难以掩盖一股偏恐怖的氛围。随着江水的荡漾,船身发出微微的吱嘎声,让人有些神经紧绷。月光透过栏杆隐隐照见水中的漆黑,不知道躲藏了什么奇异的生物。整个夜晚,仿佛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笼罩,连江水都不敢多言一语。
楼船的顶层房间内,此刻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
珍珠帷幕此刻已经散落凋零,铺着上好地毯的地面上,滚满了大大小小的珍珠。而在那些洁白的珍珠旁边,则洒落着点点的血迹。
阿木叻高大的身躯倒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目惊恐地瞪向对面那个身影——窈娘艳粉色的衣裙上也洒满了鲜血,她此刻右手中握着一柄纤细的锥形细剑,左手则拎着一身明黄色蟒袍碎裂成布条的康王。
康王的身前,倒着两名黑衣影卫,他们垂死的面容上都写满了惊愕与不解,不解于这个每日里烟视媚行的烟花女子为何竟然暴起伤人,而且身旁竟然无一人能在其手中撑够一招!
康王的惊骇不下于任何人,他战战兢兢地试图推开窈娘手中的细剑,强颜欢笑:
“窈娘,窈娘……你,你不要跟孤开玩笑了……这剑挺锋利的,若是伤到人就不好了……”
“嘁!”
窈娘冷笑一声,平日里满是柔媚之色的面容此刻堆满了嘲讽: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吗?!康王,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很有魅力,所有女人都要跪在你脚下讨你欢心啊!蠢货,你真以为凡人的武技能镇住一个修士吗?!”
“不敢,不敢,窈娘,你先把剑收起来,咱们坐下好好说话,行吗?”
窈娘连连冷笑:
“刚才是谁想叫影卫对付我的?还有那个异族人,喂,你!你还想放出纸鹤叫修士来对付我?!我告诉你们,我忍你们很久了!一个个的,什么东西!”
“窈娘,你不要激动,孤与你,我们,好歹也是……”
“呸!”
窈娘一口唾沫喷在康王脸上,手中细剑提了起来,眼看就要戳下:
“区区一个王爷,也配跟我这儿天天摆脸子!”
蓦地,她停了手,朝着敞开的窗户低喝一声:
“什么人?!”
下一刻,一个脖子上围着一只漂亮小灵狐的身影飘然而入,无声落地。
窈娘陡然变了脸色,一把把康王拎起,挡在自己身前,细剑比划在他的脖子上:
“谢林月!你若是敢过来,我就……”
砰!话音未落,康王连同窈娘二人的身体已经同时向后飞出,猛烈地撞击在了房间墙壁上,却又被灵力护罩挡下,只能软软地滑倒在地板上。
谢林月表情淡然地收回自己飞踢的脚:
“蠢!我怎么会在乎?”
窈娘口中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之前的杀气腾腾变成了另一种愤恨中满含扭曲怨恨的表情。因为受创颇重,她已经控制不住康王,后者连滚带爬地从她身边离开,趴在一旁惊魂未定地喘息。
几乎是刚能开口说话,康王就朝谢林月磕了个头,指着窈娘痛骂起来:
“仙子救命,仙子救命啊!这个蠢妇她要谋财害命!”
谢林月内心:“……我还是喜欢你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她随意地挥手,将康王击晕,淡淡地看着窈娘:
“你总不会认为,我会放过你吧!”
窈娘眼中露出疯狂的神色来,蓦地将细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扭曲地笑着:
“谢林月,你现在很强大,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强大从何而来,但是你现在还没杀掉我,肯定是因为你想知道真相吧?呵呵,我偏不如你的意!你别过来!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自己!”
谢林月笑了笑:
“你是在赌,我会为了搞清楚你对付我的原因,而不杀你是吗?”
窈娘死死地盯着谢林月,希望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的犹豫,可惜,她失望了。
谢林月漫步而来,就像是要在月色下摘一朵花,轻轻地伸出了手:
“无妨,杀死你后,我搜神魂便可。”
窈娘瞳孔巨震,刚要嘶吼,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头颅已经飞上半空!她的神魂不甘地从身体中逃逸出来,却又撞上了早已设在四周的灵阵,只能发出阵阵尖啸,却无力挣扎!
一道金色光束自小灵狐眼中射出,定住了这道脆弱的神魂。
谢林月得以快速地看到窈娘与自己发生纠葛的过往:
前世的自己,假托陈小二之名进入楼船当小厮,混过了选徒之日的前夜,也凑到了支付摆渡船的银两。
而自己一早起床赶往选徒宝船的途中,不小心碰撞到的那个身穿艳粉色衣裙的少女,正是前世的窈娘。
一个同样逃过了贫寒的家庭,偷偷来到这艘楼船上,想要触摸那一线机会的女孩。
但和谢林月不同的是,她选择成为了这艘楼船上最红的头牌姑娘的侍女。
她战战兢兢地熬着,攒着钱,准备在选徒之日到来之时脱离楼船,前往空中宝船。然而,不幸或者说不巧的是,在她想要偷偷溜出去的早晨,她被谢林月撞倒了,也因此惊动了楼船上的其他人。
谢林月走了,她却被头牌姑娘身边的妈妈按住打了个半死,活生生错过了那次选徒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