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阴雨连绵,阵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没个准头。导致商业街生意非常寡淡,一连好几个钟头都见不到人影晃动。
店里一共就俩人天天趴在门口发呆,期待能从天而降一个有钱的顾客,赶紧让她们店铺开张。
见李清秋接水迟迟不回,发现地板一摊积水,兰玉赶紧过去看了一眼。
“清秋姐,水洒出来了哦。”兰玉提醒道。
直到指尖被开水烫了一下,李清秋才回过神。她猛然惊醒,边道歉边收拾残局。
“我来吧,清秋姐你怎么了呀?身体不舒服吗?”
兰玉关心的从她手里接过拖把,见脸色不好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烫呀,最近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的。”李清秋摆摆手,扶着腰坐到椅子上:“谢谢你兰玉,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的,倒是你,自打那个男人来过之后,我总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有吗?”李清秋照了照镜子:“也许是最近太累了。”
兰玉说的对,自从那日见面之后,李清秋便感觉心神不定,好像前面有什么坏事在等着她。
“太累就好好休息吧,反正这几天没什么人,我自己看店就好。”
她摇了摇头,“这怎么能行呢?本来我也只是在这里帮忙的,怎么好意思让你全做。”
“哎呀,没事啦,咱俩谁跟谁啊,还在乎这点吗?”
兰玉一再坚持让李清秋回去休息,说着说着小姑娘还急眼了,李清秋这才放弃。
“对了兰玉。”李清秋问她:“你老家是哪的?”
“嗯……勃北市一个小县城。”兰玉抬起头看她,有些迷惑,“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李清秋手指搅在一起,思来想后还是想和她讨论一下:“我想问……如果村子盖度假村,需要拆除你们的地,你会答应吗?”
兰玉手指放在下巴上,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那得看我实际愿不愿意。如果我需要这笔钱,我可能会选择拆除,毕竟我也不喜欢在老家待着,如果我喜欢老家的房子,那肯定不允许的。”
“但是如果对方不想给你补偿款,想强拆征用怎么办呢?”
“那怎么可以!”兰玉声音提高了一个台阶,义愤填膺道:“不给钱还拆家,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李清秋意志有些消沉,兰玉看到后惊讶的抓住她肩膀,“难道,你说的是你们村子?”
“是……”
“岂有此理!哪个王八蛋敢这样明抢?”
李清秋想了想,手中的纸巾因来回揉搓变得破旧,她闭上眼睛,想着该如何向兰玉张嘴借钱。
这时铃声响起,李清秋看了一眼号码,再三犹豫十分不情愿的接起电话:“喂有田叔?”
李有田很不满她故意不接电话,便在电话里讲了几句难听的,李清秋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兰玉正义感上来,一听就知道这传说中的王八蛋出现了,便想夺过手机骂几句解解气。
李清秋赶忙闪躲,急匆匆说道:
“我知道了。今天下午过去一趟是吗?”
“好,好,我一定准时到。”
她叹了口气,兰玉送来新倒的水,她也没有精力喝了。
“兰玉,我下午出去一趟,店里就交给你了。”
“好的,没问题。”兰玉给她加油打气,“如果他们敢欺负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李清秋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拿起包便走了。
果不其然,幸运的事从来没有出现过自己的身上。
早上还是阴沉沉的,下午直接下起阵雨,李清秋没带伞,大巴车也只能到村口站牌,她咬咬牙冒雨徒步进莽村。
刚进村子,便迎来一路异样的眼光,因为一些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她和李有田争得不可开交,而李有田的拥护者很多,自然普通村民也没有几分友善的脸色。
李清秋一个人默默贴着路边走,尽量不去关注他们。
“清秋回来啦?”
为数不多善良的邻居吴婶一见到清秋,就打老远向她招手。
李清秋的眼睛亮了亮,快速走到她身边,拉起手嘘寒问暖,“吴婶,说了多少次,别这么大声喊我的名字,不怕李有田他们针对你吗?”
“哎呀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怕他做什么?”
吴婶摸了摸她的手十分冰凉,担心的问道:“这样淋雨,不怕生病吗?”
“没关系,我也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因为这点小雨就感冒发烧。”
“那可不一定,来,快来我家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说着便热情的邀她来家做客。
李清秋忙抽出手:“不了婶,有田叔还在村委会等我。”
“我就知道是他叫你回来的。”
吴婶眼明心亮,知道这是李有田故意使坏专程选在雨天让她回来,埋怨的说道:“那个老混蛋还不肯放过你们家?”
“这都多长时间了,他还没有松口?”
李清秋耷拉着脑袋像一只等着挨宰的羔羊。
吴婶格外心疼,轻声安慰她:“孩子,别强求了,那块地,他拿走就拿走了吧,尽量把补偿款拿了,再也不回这里了。”
“吴婶我……”
吴婶摇了摇头,“胳膊拗不过大腿,你看咱们村里,反对修建度假村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都为了利益向他看齐,凭你自己,根本挡不住拆迁的决定。”
“你只管把钱要了,那钱可是他李有田硬生生从你家抢来的,不能便宜他。”
李清秋张了张嘴,半晌轻声说出一句“好。”
赶到村委会已接近黄昏,李有田趾高气昂的嫌她来的太晚。再晚一点,不如直接坐下吃晚饭算了。
李清秋浑身淋透,腿上满是泥点,鞋子也因为泥泞的土路染的肮脏,整个人狼狈不堪,孤零零的站在门口也没人让她进来。
她攥紧衣角看了看李有田,李有田嘴角一撇,冷哼一声,只管坐在村长位子喝茶,完全不给好脸色看。
与他交好的村委报账员李文才上前卖个好脸,热情洋溢的请她进来。
李清秋咬咬唇,没有反驳,给了张小板凳整个人蜷缩着差点坐在地上。
“清秋啊,有田叔专门叫你来,还是给你做思想工作的。”
“你知道,政府文件马上就下来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莽村一定会改造你明白吗?”李文才说道。
“就算我们不同意,那建工也在盯着这块地,到时候你要面对的可不只是莽村的村民了。我劝你还是快点拿定主意,好在承诺书上签字,这事就过去了。”
李清秋低下头,双手不断摩擦衣角,忍不住轻声质问道:“字我可以签,但是为什么赔偿款却不提呢?”
“按理说我们家那片地是最靠近规划范围的,为什么分得钱却是最少的?如果政府来了也绝不会只给这点钱。”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给的钱太少了?”
李有田眯起眼睛,横眉瞪眼捎带阴狠,好一个凶神恶煞的模样,逼迫的李清秋本来昂起的小脸,不得不再次低下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情绪激动脸颊有些微微泛红,此刻的她面对的是一群如狼似虎,卑鄙无耻的王八蛋,必须要冷静,不能撕破脸。
她这样想着,淋湿的雨水顺着刘海一路流淌,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李文才和李有田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知道李清秋一介女流懦弱无能,不能把他怎么样,才敢愈加放肆。
“这没办法,你的房契已经明确让给有田,他才是你们合法的房屋使用者,即使他一分钱不给你,也是可以的。”
“那为什么还叫我回来?你们自己代签画押不就好了吗?”
“村里人都知道房契当年是怎么丢的,现在谈合法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清秋的义正严词,呛得李文才一句话说不出来。
李有田双眼斜睨:“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闹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你已经搬出了村子,就不再是村里人,如果不是政府需要经过全体同意,我们是不会让你回来的。”
李清秋不禁气的发抖:“那你叫我回来,只是为了利用我完成签字画押,然后为了你的村长形象不得已随便给点钱想打发我走?”
“清秋!你说什么呢!”李文才大喊。
“文才叔,你这么袒护他,是不是你也从我的房契里得到钱了?”
“你!你……”
事已至此,最终还是撕破了脸,李清秋也毫无畏惧迎上李文才难以置信的目光。
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让声音颤抖。
“有田叔,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你把钱给我,我保证乖乖签字,我现在非常需要钱。”
李清秋的脸上仍带有笑意,眼睛笑得弯弯的和从前一样,明明是好看的,却在此刻瞧着极其不正常,令人心生惊悚。
“我再说一遍,把钱给我,我立马签字。”
她的语气渐冷,也不再是刚才那般胆怯,因为刚才的大吵大闹,让许多务农回家的村民纷纷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张望,场面一度让李有田的老脸下不来台。
李文才见状,语气见缓,立刻打发道:“好好,钱我们一定给你,先签字吧。”
“不行!先让我拿到钱。”
李清秋态度坚决,不拿到钱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