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是从洛阳送来的。
沈济给元珑和沈修璟分别送了一封信。
给元珑的信中,说明了洛阳当下的大概情况,以及在此期间北漠向大宣求和,派使团前往洛阳。
北漠人很急。
他们知晓了自家公主跟着段明义跑路的事,很担心这位公主会做出什么对北漠不利的事情。
而他们听闻段瘸子三个字后,就知晓五州之乱中,对世家大肆屠戮的人乃段明义。
所以他们提前向大宣求和,为的是能将自己和段明义切割。
主要是在世家大族面前,和段明义切割。
沈济给元珑写信,是让她提前准备好面对这些麻烦,同时让段明义想出更完善,不牵扯元珑的措辞来。
至于给沈修璟的信就简单了很多。
沈修璟收到的信,大概是了解了北漠使团的来意,以及沈济让他随时准备着前往边关作战。
北漠是向世家和沈潭许下的利益求和,这份利益沈济给得起,但不会给。
这一仗,必须要打。
元珑把信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没有遗漏的信息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殿下为何要叹气?”采光不解:“区区北漠,这几年已被三殿下教训得抬不起头了,这次他们派使团来求和,也不可能翻起任何的风浪。”
元珑叹的是战争。
尽管沈济没有告诉她要打仗,可元珑能看出来必须要战。
无论是为了平远忧,还是为了息内患。
世家大族为了拉拢北漠,许下的那些承诺,为北漠养出的贪欲,必须要一场彻底的胜利来终结。
“算算时间,基本上是前后脚的事情。我们回了洛阳,不出一个月北漠使团就要到洛阳了。”
元珑越算心里越不舒服:“想来……崔亦雪也要去尝尝边关的风雪了。”
“崔将军是必定要跟着三殿下去边关的,殿下可是担心三殿下对崔将军不利?”采光只想到了这点。
一旁点灯添墨的正芳,听出了元珑话中的忧虑。
不过她只是眸色闪烁两下,想想许多人其实没必要操心,然后将这些事藏在了心中。
主子的事,当奴才的不需要多嘴。
元珑扯了扯唇角:“三哥自然不会做那些事情,我只是……”
心中有些不舒服而已。
至于这份不舒服来源于哪里,元珑将它归咎于,自己不喜欢战争。
哪怕知道,战争是损失最小的做法。
第二日拔营继续返京。
车队离开了代州,走上那条熟悉的路。
曾经丁四设下的路卡,都还没有彻底的拆除,沿途同样能看到,被烧了半边的树林。
采光叽叽喳喳的讲述着。
“殿下您看,那边烧了好多树,那天要不是殿下让咱们走,说不定咱们就得被雷劈了。”
“那边还停着半辆马车呢,希望到时候有人能把有用的东西捡走。”
“殿下殿下,就快到咱们被代州官兵打劫的地方了,您要不要看一眼,这儿变化好大啊!”
具体说起来只不过三个多月,除了人,凡事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元珑还是稍稍抬头,看向车外。
采光说得没错,这里的变化的确很大。
来时路边的杂草全部被人砍除,一眼就能看到林中的动向,走在这样的路上,再也不用担心两边会窜出拦路人。
这里也有着茶摊,茶摊上悬挂着一条红布,上面写着“分文不取”四个大字。
“咦,那个小孩儿不是……”
话说到一半,采光自觉闭上了嘴。
站在那里为人添茶的孩子,就是当初钻到马车底下,说吃了饼快要死掉的孩子。
现在他说不上活蹦乱跳,脸色看上去没有多少血色,可还是活生生地站在了这里。
小孩听到采光的话,下意识抬头看向车队。
他仔细确定了马车的制式,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双手捧着茶碗一瘸一拐地走向官道。
车队四周都有人把守,小孩没有靠近,他只是将碗高高举起,目送着元珑乘坐的马车离开。
在权势视人命如草的时代,普通人甚至连善良都没法自由选择。
“芳芳。”元珑轻声开口:“给他送篇千字文,再送几例补身子的药。”
“喏。”
离开洛阳的时候走得很快,回洛阳的时候,则是不急不缓。
进入石州,元珑没有再听到系统的声音,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为自己摆脱魔音贯耳所庆幸。
然而眼看着离洛阳越来越近,在一个普通的早上,元珑再次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早上好,宿主。】
声音让元珑愣了一下,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话。
接下来的每一天,元珑都能听到早上的问好,她记下了时间,等着回家去验证。
当所有将士回到洛阳城后,一万余将士停在了城外,只有一部分人跟着元珑进了臣。
这是为了洛阳的安全。
“崔亦雪你先回家整理,到时候孤帮你寻处好的宅子。安洛先你且随意,朝会的时候孤再为你请功。”
元珑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些不需要关押,或者跟着自己一起进宫的人。
其他人则是各回各家,各做各的事情。
元珑自己知道回家的路,没有让人来接应,沈济也就没有特意说明这件事。
有些朝臣知道太子今日返回,很有自觉地缩在家里,不出门干扰。
范家在洛阳有自己的宅子,这些天范越摸清了元珑不是喜欢繁文缛节的人,所以派人告知一声,便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家。
然而本该开心的回家路,因为有旁人的加入,变得诡异起来。
范越伸头探出车窗,看着马车旁并肩而行的范癸,心中有些犯嘀咕。
确定崔亦雪那个煞神不在,他眉头一拧,语气不悦的开口:“不知姑娘还有何事?若是无事,本官自行归家,应该没有犯下哪条律令吧?”
“无事,我也归家,顺路。”范癸语气轻松。
当她确定,父亲不是依靠,而是她生命中最大的阻碍时,范癸就对父亲没有了多少尊敬的想法。
有揣摩范越想法的时间,不如多看些书,精进自己的能力,日后才能在元珑的那群臣下中有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