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男人就是段明义。
他腿脚不方便,身上也没几文钱,很需要这些起始资金,也需要一些人帮他。
安排好这些,元珑才有时间和沈修璟解释发生了什么。
等她说完,沈修璟隐隐不赞同的说:“殿下,此事十分重要,殿下不该向臣解释的。”
“啊?怎么?你的意思是你会告诉除了父皇以外的人?”元珑有些好奇的问。
沈修璟顿了顿:“……不会。”
那不就得了。
元珑不禁笑了笑,懒得讨论这些细节。
“那殿下……又为何让段明义带走那个女子?”沈修璟问出了他疑惑的事情。
反正听到的没法遗忘了,那么让自己更舒适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彻底没有疑问。
元珑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反正都是给机会,给谁机会都是一样的。茹儿想要报仇,也只会杀权贵,不会杀百姓,大家的目标完全一致。”
再加上茹儿还是活生生把县令咬死的狠人,在当乱民上有着先天的优势。
她想找的,就是这种反抗精神。
“若是她说出了殿下和段明义的交谈,那将会是……”
“她的心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是只会复仇的野兽。”元珑打断沈修璟的揣测:“三哥,我只能给她个报仇的机会。”
元珑从不看轻每一个积极努力的女子,但这个朝代,还有许多人,总是会看轻女子。
家破人亡,雌伏于仇人身下,在花街柳巷游荡,还像野兽般咬死了活人。
所有事情堆在茹儿身上,是一座座沉重的山。
更可悲的是,茹儿没有想过要从这座山下离开,她憎恨权贵,却屈服于规则与束缚。
“三哥,这世道……”元珑轻叹。
她想说这世道对女人不公,可是这样的话,她没法直接说出来。
在这个时代谈公平,和痴人说梦有什么区别呢?
沈修璟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他垂眸道:“那些女子不是情愿的,但没几人愿意去看她们的苦难。殿下,臣想不出解决的方法。”
元珑也想不出解决方法。
如今平民十户中能有一人吃饱,就已是不易,连吃饱都困难,谈其他的事更是妄想。
“我也想不出,那就不想了,留给时间和教化去解决吧。”
崔亦雪的大军离开了县城,县令的死亡,不能阻止她前进的步伐。
在崔亦雪离开后,县城突然乱了起来。
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两脚货物,杀死了掌管他们身契的人,冲出牙行,在整个县城中增加杀戮。
平民百姓都紧闭门窗,祈求上苍,希望自己能躲过这劫。
但还是有人趁乱冲进了百姓的住所,将弱小的妇人从床底拖出来,试图趁乱打劫。
“别别别,我们有钱,您拿钱去别人家好不好,我们给钱!”
男人大笑两声:“哈哈,有钱是吧,那正好把钱给爷,人也让爷带走!”
他的同伴跟着猥琐笑出声来。
妇人大声哭嚎:“求求你饶了我吧,我还有孩子要照顾,求求几位爷饶了我!”
“老天爷不长眼啊!我们老实本分做人,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
男人被妇人哭嚎地心烦,他抬起蒲扇般的巴掌:“死婆娘你给我闭嘴……”
“咻——!”
一支箭从男人的心口穿了过去,直接钉在泥土里。
箭身颤抖,只有尾羽上残留的血迹能看出来,这的确是从男人身体内出来的箭。
男人低头看着胸口的洞,他想说些什么,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其他人一惊,转头向篱笆外看去,那里站着个蒙面男人,他收起手中的弓,抽出腰间佩刀跳进院内,几刀解决了所有作乱的人。
被救下来的人瑟瑟发抖,他们抱在一起,惊恐地看着男人。
男人没有理会他们,拔起箭放回箭筒,丢下几片黄纸离开院子前往下一处。
劫后余生的妇人往前爬了几步,接住飘落的黄纸捧在胸前。
“黄色的五个角?这是什么?”
同样的事情,在县城的很多角落发生,同样的疑问,也在许多人心中出现。
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人,或者作乱途中去祸害百姓的人,都死在了这群挥洒五角黄纸的蒙面男人手中。
所以这次由一个瘸腿货物带领的乱象,死的全是那些权贵富豪。
坐着轮椅的人,和蒙面男人在街头碰面后,轮椅男人不战而退,带着八百个愿意跟着他的乱民奔向北方。
前线战报传过来,元珑先是深吸一口气,做好各种心理准备后才把纸张展开。
“殿下?”沈修璟伸出手:“让臣来看吧。”
“行,三哥你先看看伤亡和成功,看完了告诉我结果。”元珑果断把烫手山芋丢给了沈修璟。
人常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元珑就是既不能掌兵也没法经商的人。
沈修璟一目十行看完战报,紧接着说:“暗卫和死士无一人伤亡,乱民只劫掠了县衙府,还有许多地方等着我们去接手。”
能掌兵的段明义,自然不是仁慈的人。
这个县城里的达官贵族无辜与否,只要看他们家中有多少奴婢便可。
结果就是,段明义把所有人都杀了。
毕竟能在这个县城成为达官贵族,不是贩卖人口的主谋,就是协助贩卖的帮手。
“段明义下达的命令是……除奴婢外,高于三尺的主子,无论男女全部杀死。”
段明义很清楚环境对于一个人的熏陶,他执行的便是北漠的做法。
除了几岁幼童,其他人全部该死。
元珑听罢捂住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他只会杀几个家主族老什么的。”
“很多不是段明义的人杀的,是那些人他们买下的奴隶,趁机杀了自己曾经的主子。”沈修璟折起纸张,用烛火引燃。
“段明义尚有分寸,殿下没算到的,是民心。”
一开始段明义只带了几十人,将那些两脚货物放出来后,身边也没有多少人。
这样的人数,别说杀人,就是连那护院重重地院子都进不去。
那些达官贵族,真正死在段明义手上的只有几个,其他的那些死人,只是他给平日里卑微的奴婢,一次宣泄自己愤怒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