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傅平,一同前来的还有无念道长。
这在叶清音的意料之外,她不敢怠慢,忙请了进来。
但无念从来都不是个被世俗拘束着的人,他坐在红木椅子上,开口直言到:“闺女儿,和相公吵架了吧?”
叶清音面上一囧,下意识地看向傅平,傅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面上能看出些许希冀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让无念来劝她的。
到底兴师动众了些。
“没有呢,道长,我不生他的气了,只是我们都累着。”
无念都不用掐着指头算,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清茶,摇了摇手指头。
“哎,别介,我不是来劝你的,老朽认为道自有道,一切顺其自然罢了,只是,你本不属于这里,这个世间的规则,不适合你。”
什么意思?
不止是叶清音,连傅平也愣住了。
他总是带着恰到好处弧度的嘴角难得破了功,他忙追问:“师傅,此话怎讲?我娘怎么会不属于这里呢?您的意思是,这里是摘月楼,她应该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清音看见傅平的眼角隐约带了点点红痕和湿润的水迹。
叶清音还是悟到了一点意思,但她渗不透,还是茫然得很:“道长,我该怎么破解眼前的困惑?或者说,我该回去吗?”
叶清音指的不是傅府。
无念好像知道些什么,他长叹一口气:“丫头,凡事别想太多,老朽我看不透你的命格,只能猜测一二,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无念拍了拍叶清音的手:“不能再说多了,傅平我得带回去,嘿,托你的福,难得看他任性一回。”
无念略有些强硬地带着傅平走了,傅平本想说些什么,但无念摇了摇头,傅平只能闭上了嘴。
他们走后,叶清音心里还念着那句: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说得是傅玉洲吧?
她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困住了他。
叶清音苦笑一声。
萧无歇觐见的日子很快就来了,叶清音一直住在摘月楼,傅玉洲也从没找过他。
但作为官眷,总是要一起的。
叶清音略略梳妆打扮了一番,装扮很是素净低调,但也端庄大方。
她下楼时,门口停了两架奢华的马车,叶清音脚下一顿,莫不成摘月楼来了什么贵客?
直到傅兰从其中一架马车上钻了下来,另一架马车的车夫则穿着南越的装束,见叶清音下来,连忙上前两步,用流利的南越语告诉叶清音:
“嘉成县主,是君上让我来接您的,说是给您留了座。”
傅兰个子不高,跑得倒是快,一下子抱住叶清音:“娘亲!我们的马车早就备着呢!”
见有孩子过来,那车夫也是有眼力见,万分诚恳道:“县主抉择便是,我们君上也是好心,不愿意让县主为难,您一句话,我们便撤了。”
傅兰听不懂,但抱得更紧了。
虽说与傅玉洲之间有些别扭,但哪有夫妻二人各乘一座的道理,何况叶清音相信傅玉洲不是那种人。
叶清音叹着气,抱起了傅兰,结果不言而喻。
那车夫果真爽快地撤了。
傅玉洲正端端正正地在车里坐着,叶清音也只能口观鼻眼观心,想着闭上眼睛假寐。
许久,傅玉洲开了口:“兰儿很想你。”
叶清音没有回话,只是温温柔柔地笑着,脸上难掩疲态。
傅玉洲有些失落,长长的睫毛像鸦羽一般颤着,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掩去了眼里的情绪。
兰儿很想你。
……我也是。
这次觐见的排场与那日给三皇子接风洗尘的排场还要略大些。
皇帝看上去很高兴,止不住地让萧无歇饮酒。
萧无歇今日穿得华丽,不同于以往简洁的造型,应该穿的是国君的衣服,衬得他更加俊俏。
惹得不少姑娘红了脸。
连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在讨论着他。
萧无歇应该知道自己中原话说不好,索性也就不说了,由专门的官员翻译南越话给皇帝听。
“……南越王说,他答应皇上的事,自然会全心全意……”
那官员规规矩矩地翻译着,不成想萧无歇指了指他:“你,不用你了,下去吧。”
他用的是中原话。
那官员脸色白了又白,不明白哪里得罪他了,但见皇帝默许的神态,也只能作罢。
萧无歇又对皇帝说:“他说得还不够好,嘉成县主可以,她南越话很好,都听得懂。”
这人说中原话还是说得别扭。
但叶清音已经顾不上这个了,莫名其妙被皇帝喊了起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叶清音难得又在大场合紧张起来,手心都微微发了汗。
她离得远,若是要翻译,只能上前站在萧无歇一侧了。
皇命难违。
叶清音刚迈出一步,傅玉洲就迅速地抓住了她的衣袖,但是又很快地放开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傅玉洲黏在她身上的目光要凝成实质。
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叶清音和萧无歇。
她暗地里瞪了萧无歇一眼,木着脸一字一句地翻译。
“南越以女子为尊,这次和亲,求娶公主后,我会在旁辅助,公主代为治国,还请皇帝陛下割爱,准允和亲。”
满堂哗然。
连叶清音都看见皇帝得眼睛亮到骇人。
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这话一出,就表明了南越的忠心,甚至不是附属国,却比附属国更甚,公主治国,简直就是让南越任由中原拿捏。
皇帝断不会拒绝。
萧无歇话锋一转。
“……但是,还恳请公主精通南越语,不然难以处理朝政,会让举国不安。”
在这天大的诱惑面前,这点要求都算不上要求。
但姜还是老的辣。
皇帝捋了捋胡子:“南越王,你的诚意朕看在眼里,那你可有满意的公主人选?朕的公主可不少,不知道你中意哪一位?”
萧无歇灿然一笑。
“陛下,此事关乎南越未来的女王,关乎南越的存亡与发展,小王希望,宴会过后,与陛下好好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