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的国君暂留京城,听说无念道长掐指一算,说择吉日觐见,这一择,便是半月以后。
可把萧无歇闲到不行。
不知道从哪探来的消息,第二日便给傅府递了拜帖。
这拜帖来得及时回复,恰逢傅玉洲上朝去了,傅城傅平各自随着自己的师傅忙活,傅铭说今日材料不够,想去药铺子打打童工,顺带想抓些药材,也不着家。
徒留叶清音和傅兰两个女眷。
这见吧,也不是,这不见吧,人家堂堂国君,皇上请来的贵客,把人拒之门外,也实在不妥。
叶清音到底还是妥协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为了盐铁商路,为了南越的制衣技术,朋友多路子广,应该的应该的。
说起来,她也不算讨厌萧无歇,他为人豪爽,性格也大方开朗,当个朋友是一比一地好,就是这人太聪明,狐狸似的,她与萧无歇也不算熟,怕万一萧无歇哪天不高兴了,不小心被他弄死。
萧无歇受到了很好的招待。
他运气好,今天的早餐是叶清音亲自下厨做的。
青菜瘦肉粥软糯丝滑,每一粒米都炖得熟烂入味,小菜清脆爽口,令人胃口大开,配上清淡的粥最适合不过。
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扒拉着碗,说这里的吃食重辣重油,他吃不惯,叶清音做的刚刚好,来中原有两三天了,他难得吃一顿饱餐。
萧无歇那含情桃花目闪着泪光,眼睛湿漉漉的,像无家可归的小狗,委屈巴巴地又给自己舀了一勺粥。
“吃你的吧。”
叶清音轻轻推了推装着小菜的碟子,移到萧无歇面前。
可能真的饿得狠了,他吃得极快,还吃得干净,一粒饭粒没有,厨子最乐意见到这样的客人,叶清音同理,不由得对萧无歇的好感涨上几分。
“你来得匆忙,实在没有什么有趣的招待你,便带你在府上逛逛消消食。”
傅兰读书去了,为了不落人口舌,叶清音带了十足十的随从,难得声势浩大一次,也算衬得起萧无歇的身份。
叶清音点了点小厨房,笑道:“我原本就是做吃食起家的,是个厨子,后来才当的商女,偶尔下厨,心情会好许多。”
萧无歇乖乖地跟着她,一点君王的架子都没有。
叶清音好奇,问他:“你是一国之君,光是到达这京城就要十天半个月,这……”
她很快就住了嘴,又想狠狠抽自己大嘴巴,这国家大事如此敏感的话题,她怎么就问出来了呢?
谁知萧无歇很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关系的,左右不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我的国家是女性称王,我母君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即位本就是无奈之举。”
叶清音微微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信息量太多,叶清音不知道应该先惊讶哪一个。
谁知萧无歇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这次来觐见,本就是臣服之举,皇族里想趁着觐见,让我与公主联姻,好生下公主,继承大统,换取南越与中原八十年太平。”
叶清音眼里的震惊快掩饰不过去了。
萧无歇这小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蹦,真不把她当外人啊!
叶清音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句真几句假,匆匆拉他到凉亭里坐下,随意地喊了个小侍女奉茶,不一会,上好的碧螺春呈了上来。
“且先歇着吧,走了许久,萧君想必也是乏了。”
叶清音也渴,她匆匆吞下两口,正侧头想着如何套路他的盐铁商路,没料到萧无歇越来越不对劲。
喝了茶后,萧无歇面色泛红,嘴唇都在抖着,整个人的身体烫得不像话。
“哐啷”一声,桌上的茶杯不小心被他扫落在地。
叶清音下意识地看过去,发现他红得不正常,连忙询问:“萧君,怎么了……?”
“别、别过来……给我一间干净的厢房……还有冷水,你别过来……”
夏春也出现护在叶清音面前,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饶是叶清音再不谙世事,也懂得他中了什么药。
她连忙喊来两个小厮:“快!把萧君扶进去,找人给他打冷水来!”
事发突然,叶清音趁着混乱掠过所有人的脸,但是并没有什么人的神色诡异。
连那奉茶的小姑娘脸色都是苍白且慌乱的。
“所有人都不许离开这个院子!此事非同小可,务必抓出真凶!”
随后,叶清音又让傅兰带着夏春去找傅铭回来给萧无歇医治。
他们的脚程快,不一会就到了,没想到一同回来的还有傅玉洲。
见家里兵荒马乱的,傅玉洲蹙着眉毛,见叶清音没事,不由问道:“怎么了?匆匆忙忙的。”
“此事说来话长……”叶清音目前顾不上解释,指着萧无歇进去的屋子,对傅铭说道:“他被人下了药,麻烦给他医治好了,这人不能有闪失,娘亲拜托你。”
傅铭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夹着医书抱着他的小药箱进去了。
场面好歹控制住一些。
“他……是谁?”傅玉洲站在叶清音身后,见她没那么急促了,半晌才开口。
叶清音把有关的人都聚集起来,有傅玉洲在,办事自然事半功倍,于是好好地与他解释起来:“南越的国君,萧无歇。”
“你们……认识?”
“昨天早上还不认识。”
叶清音无奈一笑。
许久,傅铭出来了,甩了甩手里的医书,满不在乎道:“扎几针就好了,只是这人聒噪得很,一直嚷嚷着疼。”
叶清音想象了一下,觉得也是。
萧无歇还是穿着南越的衣服,简洁大方,穿起来也快,也随着傅铭出来了,只是头发湿漉漉的,脸色明明苍白的很,但还是隐隐地透着不正常的红。
“真是狼狈。”萧无歇苦笑一声,“姐姐,你这儿子扎人当真疼得很。”
姐姐?傅玉洲呼吸一窒。
叶清音感觉周遭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傅玉洲幽幽开口道:“我竟不知道,你居然还多个弟弟。”
萧无歇这时候才好像注意到傅玉洲,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笑吟吟道:“傅大人久仰,我乃南越王,萧无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