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
1．县衙门外墙边 日 外
赵洪顺反复读告示：“凡本县县民，有知道女鬼下落者，请即告县衙门，必有重奖……这女鬼是谁啊？”
赵洪顺苦思冥想，终于有所醒悟,自言：“未必然是她？”
赵洪顺立刻上前，伸手揭下告示，急急忙忙向县衙门跑去。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赵洪顺：“那不是龙门镇赵镇长吗？嗨，这告示让他揭了！他又要发一笔小财啊！”
围观的人群，陆续走开了。
2．重庆小南海渡口 日ネ
燕双飞扛着刀枪锣鼓，蓝凤抱着娃娃，正踩着跳板上船。
船上，挤满了从抗日前线退下来的士兵。
燕双飞好不容易挤出一个位置让蓝凤坐，自己坐在舱板上。
烂兵甲盯着燕双飞和蓝凤：“嗨，今天老子运气好，挨到两个小媳妇坐！”
烂兵乙伸手拉燕双飞：“来，小娘子!过来慰劳慰劳国军呀!”
燕双飞：“哎，我说你们几位老总，手脚放老实点!告诉你，本夫人是司令太太，这位妹子是县长太太。你们不要有眼不识泰山，胡乱来啊!”
烂兵乙：“嘿，今天呀，就是蒋委员长、蒋总裁的太太，老子也要摸一把。老子们是从抗战前线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怕个球!”
燕双飞：“我说，你们不要自吹自擂！你们有本事，在日本鬼子面前去抖呀!调戏良家妇女，你们还算国军吗?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烂兵乙：“老子们不跟你们说这个!我说呀，这位小媳妇还会撒娇哩!”
烂兵乙伸手去摸燕双飞的脸蛋。
燕双飞一个倒肘功，把烂兵乙打下河去，满船烂兵大笑。
落水烂兵在水中扑腾：“救、救命哪!我，我是个旱鸭子!……”
船工转身伸出竹杠，把落水士兵拉了上来。
3、重庆歌乐山靶场 日 外
马团长背着双手，视察部队打靶。
马团长走到队列前：“刘善奎（连长），出列！你先示范！”
刘善奎（以下改称刘连长）出列，卧倒，射击。打靶员摇旗。
马团长：“三发两中。哎，你这个连长是怎么当的？——叫那个驼背接着打！”
郭驼背卧倒，射击。报靶员摇旗。
马团长背着手，看：“嗨！烧饼（即o）！你收这些废物来做什么？”
马团长对刘善奎说，又转身踢了郭驼背一脚。
马团长：“蓝贵龙（连长）！”
蓝贵龙：“到！”
马团长：“出列——示范！”
蓝贵龙卧倒、射击。报靶员摇旗。
马团长：“嘿，不错！三发三中！蓝连长，你这个连给我招够一百人！”
蓝贵龙：“报告团长，军需部只给了我们连七十套军装，七十支枪！”
马团长吃惊：“上报数不是100人吗？嗨，有人吃缺空？老子去找他！”
马团长气冲冲走下。
蓝贵龙背着双手，向刘善奎走去。
刘善奎背着双手，向蓝贵龙走去。
两人走到一起，停住脚步，互相扫视对方。
蓝贵龙伸出手：“哈哈哈！你是刘善奎，刘局长？”
刘善奎也伸手：“哈哈哈！你是蓝贵龙，蓝司令？”
蓝贵龙和刘善奎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
蓝贵龙：“刘连长，真是冤家路窄，我们又见面了！”
刘善奎：“贵龙兄，你也是卖壮丁卖来的呀？”
蓝贵龙：“嗨，我卖什么壮丁啊？我是自愿报名参军去打日本鬼子的！”
郭驼背走上前来，抱怨：“龟儿子严俊夫和宋良玉，把我们当牲口卖了！”
4、华阳县城隍庙 日 ツ
赵洪顺领着吴四及一班差役，大摇大摆地走进华阳街头的城隍庙里。
赵洪顺指着城隍娘娘，让吴四看。大家也跟着吴四仔细观看城隍娘娘。
城隍娘娘特写：城隍娘娘穿着彩衣，脸上打着粉，半方砚台陷在城隍娘娘的额头上。
赵洪顺：“吴县长，你看见的那个女鬼，就是她呀!”
吴四故作惊讶：“啊呀!果然是她！你们看，她额头还嵌着我那一方砚台呢！”
众人上前查看：“就是她！她额头上的砚台怎么缺了一只角呢？”
吴四：“当时，我一砚台打去，只听见咚地一声，女鬼逃走了，却掉下砚台一只角来。”
吴四拿出砚台那一只角来：“你们看，我这里还留着这只砚台角。”
赵洪顺愤然：“城隍娘娘呀，你不守妇道，接受百姓香火，却变成女鬼来害我们吴县长!”
吴四下令：“来人啦，把城隍娘娘抬到本县大堂候审!”
众差役爬上神台，把城隍娘娘搬倒，放下地来。他们又给城隍娘娘套上绳子，七手八脚地把城隍娘娘抬出庙门。
5．重庆朝天门码头 日ネ
蓝凤抱着娃娃走上码头，燕双飞扛着刀枪跟在后面。
蓝凤一边走一边骂：“这个遭天杀的，现在他当了一个狗屁县长，坐在屋子里歇凉多舒服!他还记得起我们娘母啊?”
燕双飞：“我说你，蓝凤，当初你吵天吵地地要离开他，这一出来呢，你又想他!”
蓝凤：“我才不想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哩!”
燕双飞：“那你为什么骂他呢?我说，你也冤枉他了。在那种情况下，他救得了蓝贵龙吗?蓝贵龙不跑，可能早被严老狗给嘣了!等我们找到蓝贵龙，我就送你们母子俩回成都去。你们俩口子总是俩口子嘛!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患难夫妻哪能分开呢?”
蓝凤哭：“我是跟你来找我哥的!我如果找不到我哥，我就不回去!”
燕双飞：“嗨，你这个人呀!如果我们一辈子找不到你哥，难道你就不回去了？你不回去，我就回去!到那时，吴四可能就不是你的吴四了!”
蓝凤卟哧一笑：“燕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得出玩笑来呀?”
有几个士兵从燕双飞、蓝凤身边走过去。
士兵甲：“嗨，这兵慌马乱的，蓝连长还要我们出来抓壮丁，我们到哪里去抓嘛?”
士兵乙：“管他妈的，我们到南岸区去碰碰运气!抓不到年青力壮的，抓几个 子、跛子凑数也要得!”
蓝凤追上前去，问：“呃，请问两位大哥！你们刚才说的蓝连长是谁呀?”
士兵甲停住脚步：“你管老子说的蓝连长是谁?想刺探军情啊?”
蓝凤：“大哥，我随便问一声嘛!你说的蓝连长，是不是叫蓝贵龙啊?”
士兵甲：“你咋知道我们蓝连长叫蓝贵龙?”
蓝凤大喜：“他是我的哥呀!我们是专门从成都来找他的。这是我嫂子燕双飞。”
士兵甲：“嗨！天下也有这样巧的事！真是天意呀!我们碰到了蓝连长的亲人啦!”
士兵乙：“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来，我们帮你们拿行李，一起去见蓝连长。”
燕双飞高兴：“那就谢谢二位了!”オ
6．华阳县正街上 日 ネ
众差役抬着城隍娘娘，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县衙门。
赵洪顺得意地走在队伍前头，向围观的群众微笑、招手。
小秧鸡走在差役前面，鸣锣开道：“鸣锣通知！鸣锣通知！吴县长今天要审城隍娘娘!大家快到县衙门去看啰!”
街上，聚集了许多百姓注足观看，一群小孩跟在队伍后面呐喊。
赵菲菲举着照像机，站在街边观看，自语：“嗨，这个吴县长，不知又要搞出什么新花样来……”オ
7．蓝贵龙连部 夜ツ
蓝贵龙在连部食堂隆重招待燕双飞和蓝凤。蓝凤抱着娃儿。
蓝贵龙满面春风，举起酒碗：“来！双飞，妹子，我祝贺你们一路平安，到重庆与我相逢！”
蓝贵龙一仰头，把半碗酒干了。
燕双飞和蓝凤只抿了一下酒碗。
燕双飞嗔怪：“贵龙，你这个死鬼，我以为你死了哩!”
蓝贵龙笑：“我讨了你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婆，我咋肯去死嘛!”
燕双飞：“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你跑出去当兵打日本，我也不会阻拦你，但你连个信都不写一封!”
燕双飞伸手拧蓝贵龙的耳朵。
蓝贵龙顺势抱住燕双飞，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双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斗大的字可以写两箩篼，能写得出信来吗?再说，我出来后，又没个固定的地方，给你写了信，还会让你更担心!蓝凤，你不跟着吴大哥，跑出来做什么?”
蓝凤：“你别说他了，谁叫他不来找你呢?”
蓝贵龙：“哎呀，他能找到我吗?吴大哥是个大好人，他救了我的命，你恨他做什么嘛?”
马团长笑嘻嘻地走进来：“嗨，你们吃得好闹热啊!蓝贵龙，我听说，你婆娘和妹子来了，恭喜恭喜!”
蓝贵龙站起来：“马团长，这就是我老婆燕双飞，妹子蓝凤。”
燕双飞、蓝凤站起来招呼：“马团长好！”
马团长：“哟！贵龙，你的这个婆娘，长得这么漂亮啊！”
蓝贵龙：“这是我的运气好！你的婆娘可能更漂亮吧？你不把她放在身边，你放心呀？”
马团长：“漂亮倒说不上！是老家河南家乡的农村妹子。原来我倒是把他娘儿母子带在身边，听说部队要上前线打仗，我就把他们送回河南老家了。”
蓝贵龙：“哎，我只顾说话，忘记招呼你坐了！来，请团长赏脸，坐到吃饭。这是我们的家乡菜，锅魁回锅肉!”
马团长：“两位女士辛苦了!你们知道，我是一个回回，吃什么锅魁回锅肉哟!”
蓝贵龙回头：“勤务兵!快切一盘卤牛肉来!马团长，有卤牛肉，你该坐下喝杯酒啊!”
马团长坐下：“嘿嘿!蓝贵龙，那我们就喝几杯嘛!”
马团长端起蓝贵龙递过来的酒杯，一干而净：“呃，蓝贵龙，你都是在部队里混过的。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团虽说是新兵训练团，但随时都有可能开赴抗战前线呀！”
蓝贵龙：“这个，我知道！马团长，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天的。明天上前线，被日本鬼子打死了，是为国尽忠啊！”
燕双飞：“贵龙，你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你不能说些开心的话吗？”
蓝贵龙：“好好好!马团长，我代表我婆娘和妹子，敬你一杯！”
马团长和蓝贵龙碰碗，两人仰头把半碗酒喝了。
8．华阳县衙门大堂 日 内
差役分列两边，城隆娘娘被放于大堂中央，吴四威严地坐在大堂上。
堂下，挤满了围观的群众。
赵菲菲手握相机，在大堂上抓拍镜头。
吴四一本正经，把惊堂木一拍，审问：“城隍娘娘，我问你，你变成女鬼来迷惑本官，可是事实?”堂
下围观的人群大笑。
（化入。
吴四斜坐大堂案桌后面，挑灯批阅文案。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油灯摇曳。从窗户间飘进一个花枝招展的女鬼，向吴四招手、媚笑。
吴四抬头一看，大惊，忙抓起砚台，向女鬼砸去。
女鬼“哎呀”一声惨叫，从窗户间怆惶而逃。
（化出。
坐在大堂地上的城隍娘娘粉脸特写。
吴四：“好啊!你稳起不开腔!不大刑侍候，你是不会招的。来人啦，先打城隍娘娘四十大板!”
众差役上前，把城隍娘娘扑倒打板子，小秧鸡数着数。那泥塑的城隍娘娘，顿时遍体鳞伤，粉沫四溅。
小秧鸡站在一旁数数，捂着嘴笑：“报、报告吴县长，已经打了四十大板!”
吴四走下案台，问：“城隍娘娘，你招还是不招?”
城媓娘娘遍体鳞伤，悄无声息。
小秧鸡上前踢了城隍娘娘一脚，众人大笑。
吴四转身，一拍惊堂木：“肃静!小秧鸡，你问问她，是不是她受城隍爷指使，变成女鬼，想吓走本官，欺骗百姓钱财?”
城隍娘娘还是无声。
小秧鸡又踢了她一脚，众人又大笑。
吴四走到城隍娘娘面前：“哼!这个女鬼，还想耍赖!来人啦，把她翻过来我看看!”
众人把城隍娘娘翻过来。
城隍娘娘斑拨的粉脸特写。
吴四：“哼，我的砚台还陷在你的额头上，人证物证俱全，你赖也赖不了!”
赵洪顺：“ 吴县长，依我看，她做了这号见不得人的事，咋好意思承认嘛!”
吴四走回到案台，一拍惊堂木：“城隍娘娘一定是受城隍爷指使，前来迷惑本官！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但她死不认罪！传城隍隍爷到庭！”
差役：“嗬哦！”
9、 重庆小饭馆 日 内
蓝贵龙宴请马团长、燕双飞、蓝凤吃饭。蓝凤抱着小孩。
马团长看了看桌上的菜：“哈哈哈!蓝连长，你们为了将就我这个回回，全部点的是牛羊肉，这可把你们害苦了哟!”
蓝贵龙：“哪里哪里!我们也非常喜欢吃牛羊肉!”
燕双飞站起来，端起酒杯：“马团长，蓝贵龙在你的部队，多亏你的关照哟！我们全家，还有蓝凤，先敬你一杯，表示对你的感谢!干!”
马团长大大咧咧地：“哈哈哈!蓝太太真会说话!不敢当呀!来来来，大家同饮!”
蓝贵龙跟马团长碰杯：“我先干为敬，马团长，干了!”
堂倌端菜上来：“客官，霸王牛肉来了!”
马团长：“好菜!好菜!不过，蓝连长，今天太让你破费了!”
蓝贵龙：“马团长，我们从天南地北走到一起来打日本鬼子，不容易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捐躯沙场不后悔!来来来，我们吃个痛快!”
马团长：“好!吃痛快，喝痛快!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哈哈哈!”
蓝贵龙：“马团长，最近，我看见重庆街上的乌龟车多了，是不是局势有了变化?”
马团长：“你还不知道，南京政府已经迁到重庆来了啊！如今哪，重庆是国民政府陪都了，热闹得很哪！”
蓝贵龙：“啊！那我们的保卫任务就重了哦?”
马团长：“哼!保卫?重庆要我们来保卫？他们身边带的有嫡系部队，我们这些杂牌军呀，只有上前线的份啰！”
蓝贵龙：“那我们要开到哪里去?”
马团长：“国防部的命令已经下了，我们川军122师开赴山东前线!”オ
燕双飞：“马团长，我燕双飞今日得见马团长，真是三生有幸!这一杯酒，是我单独敬你的，你要干啊!”
马团长：“蓝太太，你不愧是川剧名伶!人长得漂亮，话也说得甜蜜蜜的。我马某人哪敢不喝?我干了!”
燕双飞又给马团长满上：“马团长，过去我听人说，你们当兵的，吃得好，耍得好，钱又拿得多。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你们当兵的，天天训练，好辛苦哟!”
马团长：“哈哈哈!蓝太太，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打仗，当兵是好耍些，现在是抗战时期，训练紧得很哪！我们每天训练，都要出一身臭汗!要是上了前线，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哩!”
燕双飞给马团长奉菜：“马团长，我看你们辛苦。我想向你提个请求，我想在重庆住下来，给你跑个腿，也顺便照顾一下蓝贵龙 。”
马团长停住酒杯：“蓝太太，那哪行呢?国军有规定，团级以上的军官才能带家眷!再说，我们部队再过几天就开赴河南前线了。”
燕双飞失望地：“哎呀，马团长，那蓝贵龙没有这福气哟！还是你们这些当团长的好!”
马团长：“好?你不知道，一声令下，我们说走就走!我们这些丘八的命苦啊!”
燕双飞：“那你的太太怎么办呢?”
马团长：“我哪能带太太呢?说是要上前线打抗战，我就把老婆、孩子留在河南老家了!”
燕双飞：“打仗死的都是当兵的，你们当团长的又不会去死。”
马团长：“当兵打仗，这是我们军人的天职!如果成天都想回家抱老婆，还能打冲锋呀?日鬼子不好打，不说死团长、连长，师长、军长都有被打死的。所以，我不带老婆孩子。”
燕双飞：“马团长说的也是啊!”
马团长：“蓝太太，我劝你，在这里耍几天就回去，还是成都安全!当兵的，是提着脑壳在耍!”
10、华阳县衙门大堂 日 内
吴四端坐在大堂案桌后面，一脸严肃。他抓起惊堂木，在案桌上重重地一拍，高声宣布：“现在继续升堂！”
差役一齐吼：“嗬哟！”
堂下的观众渐渐安静下来。
吴四宣布：“传城隍爷到庭！”
差役们把城隍爷抬上大堂，与城隍娘娘并排而立。
吴四又把惊木一拍，问道：“城隍爷，你支使城隍娘娘夜深人静来迷惑本官，如实招来！”
城隍爷无声。
吴四：“嗨！你稳起不开腔，竟敢抵赖不成？”
城隍爷仍然无声。
吴四：“城隍爷，你不开腔也可以，本县依据人证物证，判决如下：立即着县衙差人，将城隍夫妇二人绑赴刑场，斩首示众，庙宇充公!……”
众人鼓掌起来。
赵菲菲在大堂中央高喊：“吴县长，此案判得好!判得好啊!”
赵洪顺忸怩走上前去：“吴县长，你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谁报告了女鬼下落，有重赏啊！你看……”
吴四：“啊!我倒差点忘了论功行赏!这样吧，等我斩了城隍夫妇二人，你就把他们的尸体背回去，倒在菜地里肥田，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洪顺摊开双手：“嗨，吴县长，你就赏我这个呀?”
吴四：“民以农为本，我赏你一堆好肥料，你还不满足?”オ
赵洪顺“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11．重庆上清寺 傍晚外
陈半仙已经从成都来到重庆街头，继续给人算命。
在上清寺一个小街上的墙角里，郭驼背正在找陈半仙算命。
陈半仙：“你这命，我早就给你算过了，没有算头!”
郭驼背：“哼!我就不相信，我的命就那么孬!”
陈半仙：“嗨，俗话说，命中只有八斛米，走遍天下不满升。你的命孬，没有翻稍之日!”
郭驼背：“那有解无解呢?”
燕双飞：“郭驼背，你没有坐班房就是万幸了。”
郭驼背：“要是我坐班房，我就把严俊夫、刘善奎统统供出来，让他们也吃官司。”
蓝凤抱着孩子，同燕双飞一起在小街上走。他们看到陈半仙也到了重庆，正在给人算命，便走了过去。
燕双飞向陈半仙打招呼：“半仙呀，你也到重庆来了呀？”
陈半仙抬起头：“啊，是燕班主啊！蓝凤也来了呀？真是他乡遇故知啊！”
蓝凤看见郭驼背蹲在地上，低着头，便向郭驼背打招呼：“郭幺爸，原来是你呀!你又在找半仙算命呀?”
郭驼背：“嘿嘿，算起耍的。你们怎么也跑到重庆来了呢?”
燕双飞：“你能来重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来重庆呢?呃，陈半仙，你的生意越做越大了，把算命摊摊都摆到上清寺蒋委员长门口来了!”
陈半仙：“成都堂子小，不好挣钱啊！”
郭驼背插话：“如今，刮民党把首都迁到了重庆，那些当官的，来算命的人起串串。只有我惨哪，被人拉了壮丁，卖到重庆来了，挣口饭吃都艰难。”
燕双飞：“陈半仙，大家都说你算得准，给我们两个算算吧!”
陈半仙：“哎呀，你们两人没有算头——朝西!朝西！回成都去。这里不是你们的久留之地。”
蓝凤：“你也算我们要回成都去呀?”
陈伴仙从眼镜边上盯着他们：“你们不回成都，难道跟我一样给人算命啊！”
蓝凤抱怨：“哎呀，说来说去，我们还是要回成都去!”
燕双飞语带悲伤：“你当然应该回成都去啊!你男人当了县长，总有一个窝嘛!可是，我的窝在哪里呢?蓝贵龙上前线打日本鬼子，他发誓不混个人样儿就不回来，我回成都去靠谁?”
蓝凤：“燕姐，那我们就跟着我哥的部队走。他们行军打仗，我们就给他们演戏。”
燕双飞：“你别说傻话了!不说去打抗战，就说国军在重庆小南海那个阵仗——慰劳国军，闹的闹，拉的拉，脏话连天，你能忍受吗?”
蓝凤：“那就算了！燕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回成都去，我们一起过日子。”
燕双飞：“嗨，你不是说不跟吴四了吗?怎么又反悔了呢?”
蓝凤：“我是说，我们回去还是拉班子演戏，与他有什么相干?”
燕双飞：“你在这里嘴巴硬，一回去呀，还不是一下子就扑进吴四的怀里去了!”
蓝凤：“哎呀，你别光说我。你见了我哥，还不是一样!”
燕双飞：“那我们就大哥不说二哥了，彼此彼此!”
二人笑了起来。
说话之间，郭驼背悄悄地溜走了。
12、华阳城隍庙 日 内
城隍庙已经清理打扫干净，一些人正在搬放课桌、椅子。
赵菲菲借助城隆庙戏台，正在给招娣和别的难民孩子排戏，排的戏是《罗蜜欧与朱莉叶》。
台下，吴四和张云天一边看赵菲菲排戏，一边谈话。
吴四：“张会长，现在，那些孤儿和贫穷儿童上学的桌子、板凳已经有了，可是没有课本呀！我就拜托你了，请你到成都去发动一次捐献，把城里娃娃用过的课本捐献出来。这样，可以解决穷苦孩子的困难!”
张云天：“吴县长，你说的这些都好办啊!”
吴四：“你能解决学生的课本就太好了!”
这时，赵菲菲的戏已经排完。
赵菲菲走到吴四面前：“吴县长，你来给我们指点一下嘛!”
吴四：“我哪能会指点呢?到时候啊，我来看戏就是了。”
赵菲菲：“你一家人来?”
吴四：“恐怕别人不会来!”
赵菲菲：“那为什么呢？我们在川大演出时，来看戏的人不是很多吗?”
吴四：“那是在川大，这里是乡下!”
赵菲菲：“难道乡下人就不看戏啦?”
吴四：“这种戏，乡下人哪能看懂啊?你演《梁山伯与祝英台》，恐怕乡下还有人来看。”
赵菲菲：“哎呀，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们冤枉排了几天!”
吴四：“菲菲，你听我说，到什么山得唱什么歌啊!（摸着招娣的头）至于这些孤儿，还是先上学要紧!”
张云天：“吴县长说的对，恐怕现在要办的，是尽快把那些抗战孤儿收留起来，还要动员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来上学。”
赵菲菲：“你别光说，你自己也动手呀！”
13．重庆较场坝军营 日 外
马团长正在给队伍训话。队伍不大，一排人左右。
马团长高声点名：“郭驼背出列!”
郭驼背有气无力：“到!”
马团长板起脸问：“郭驼背，我问你，你昨晚上到哪里去了?”
郭驼背：“报告团长，我、我喝酒去了!”
马团长也用川话训斥：“你敢欺骗老子，老子对你军法从事!”
郭驼：“我，我……”
马团长：“快说!”
郭驼背笑扯扯地：“马团长，我的烟瘾发了，出去烧了几口烟……”
马团长：“好啊!你敢作敢说，也算是一个军人!你身为党国军人，竟敢抽大烟，戕贼身体，动摇军心，成何体统!执法队，把郭驼背拉出去，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郭驼背顿时吓得浑身发抖：“马团长，饶命哪! 以后，我再也不敢抽鸦片烟了!”
马团长：“军法如山，跟我狠狠地打!”
执法队把郭驼背按倒，开始打板子。
郭驼背狼嚎似的吆喝着。
14、成都到华阳路上 日 外
一辆福特小汽车，在成都至华阳的公路上巅簸前行。
车内。冷秘书陪着宋良玉到华阳参加“成都抗战孤儿院暨华阳县义务小学”成立大会。
冷秘书从前座扭过头，谄媚地向宋良玉搭讪。
冷秘书:“宋太太，没有想到，吴四这么快就把成都抗战孤儿院办成了！你送吴四去华阳当县长，把办孤儿院的任务交给他，你真是选对人了！”
宋良玉笑道：“冷秘书，你要学着点！你别看吴四憨痴痴的，其实，他聪明得很！这就叫：乌龟有肉在肚子里头！”
冷秘书：“他编个筐筐，就把若大一个城隍庙拿下来了,弄得那些乡绅、会首们，一点儿也打不出喷嚏来！”
宋良玉：“所以，我要你向他学着点儿！你如果有他聪明，我对你就更满意了！”
冷秘书：“这不，我正在学吗？宋太太，你现在当了成都抗战孤儿院院长，有了这张牌子了，以后的事就更好办了！”
宋良玉开心地笑起来：“还算你聪明！”
15、华阳城隆庙门口 日 外
华阳城隍庙门左右门方上挂上了牌子：成都抗战孤儿院、华阳县义务小学。门牌上，盖上了红布。成都抗战孤儿院和华阳县义务小学成立揭牌仪式正在举行。
吴四指挥县衙门差役，为迎接宋良玉做着精心准备。
小秧鸡跑前跑后，招呼着陆续前来的乡绅、名流和群众。
一群孤儿和贫穷小孩穿着新衣，手里拿着鲜花，在庙门外站成两排。
一队锣鼓、唢呐队人员，敲锣打鼓、吹奏唢呐。
赵菲菲手握相机，在人群里抓拍。
忽然，小轿车的鸣笛声响起来，人群立刻扭头向小车方向看去。
小车在城隍庙门前停住，宋良玉、冷秘书下车，向庙门口走来。
顿时，鼓锣齐鸣、欢呼声响起来。
宋良玉在冷秘书陪同下,由吴四迎住，走向庙门。宋良玉不停地向人群招手，不时俯下身子，亲亲那些孤儿和贫穷孩子们。
吴四高声宣布：“成都抗战孤儿院暨华阳县义务小学成立大会，现在开始！请大家鼓掌欢迎成都抗战孤儿院院长宋良玉女士！”
人群鼓掌，鼓锣齐鸣。
吴四：“请宋良玉院长和成都专员公署冷秘书揭牌！”
宋良玉和冷秘书分别揭下门牌上的红布。
特写：成都抗战孤儿院。
吴四：“请宋良玉院院长讲话！”
宋良玉站在台阶上，拉腔拉调地讲话：“各位来宾！成都各界人士期盼已久的成都抗战孤儿院，今天正式成立了！为了响应蒋委员长‘一切为了抗战，一切为了民族’的号召，我弹精竭虑，多方筹集资金，终于把成都抗战孤儿院建起来了！成都抗战孤儿院的成立，将为那些在抗战前线牺牲的将士遗孤，提供一个归宿之处，也为那些贫穷百姓的孩子们提供一个受教育的场所。希望成都各界有识之士，继续为成都抗战孤儿院提供支持和帮助。在此，我作为成都抗战孤儿院院长，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
吴四：“大家欢迎！下面，表演文艺节目！”
小岳秋姑娘表演四川清音《小放风筝》。
小钟新男童表演四川金钱板《小菜打仗》。
16．重庆较场坝军营 日 外
郭驼背挨完板子，一瘤一巅地归队，嘴里不停地呻吟：“哎哟！哎哟！……”
马团长：“现在，我向大家介绍：中央财政部善后司司长、我的河南老乡，也是我的老朋友宋朴园先生！他今天来看我，也顺便看看大家。请宋司长训话！”
宋朴园站到队列前，扶了扶眼镜：“弟兄们!本人不是来训话的，只是前来看望大家，向大家问声好。现在，是国难时期，身为革命军人，保家卫国，自当义不容辞。弟兄们，你们即将开到山东前线，与日本侵略军决战。在此之时，我祝贺大家一路顺风，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为国立功！我们在后方，一定廉洁奉公，努力工作，保证支援大家打胜仗……”
蓝贵龙出列：“报告宋司长!”
宋朴园：“请讲!”
蓝贵龙：“本连定员103人，可是师军需部只给我们发了七十套军装、七十条枪。请问宋司长，我们到前线穿什么?拿什么打仗?”
宋朴园：“啊！竟有这种事情!本人不管军需的事，可以跟大家反映一下。马团长，你去师部查一查啊!”
马团长：“宋司长啊，蓝连长说的，句句是实。”
宋朴园：“现在，抗战前线战事吃紧，中央又忙于迁都，一切都很混乱啊！”
马团长：“宋司长，请你马上反映一下，争取在我们开拔之前，能够解决军需问题！”
宋朴园为难地：“蓝连长的服装、枪支，应该得到解决。我一定尽力给大家争取！”
马团员：“宋司长，现在山东前线冰天雪地，你看弟兄们穿的这样单薄，如何打仗，如何御寒?我着急啊！”
宋朴园：“这个，这个嘛，可以理解!如今是抗战时期，国运艰难，每个国军都要体察国家的困难。我预祝马团长及全体官兵，马到成功，胜利凯旋!”
马团长：“谢谢宋司长的祝福！”
宋朴园表情尴尬，心情沉重地向大家深深一鞠躬，跟着马团长走了。
18、川中丘陵地区 日 外
一阵秋风吹过，树上的黄叶纷纷飘落下来。
川军的特写：短裤、绑腿、草鞋、斗笠，背插大刀，推着鸡公车，走在川中丘陵田埂上。
19．华阳城隍庙 日 内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走进华阳城隍庙上学。孩子当中，有胖墩、孙木匠的两个儿子以及招娣及其他孤儿们。
吴四站在教室门口，接待一批又一批家长，笑容可鞠。
贾胖子带着胖墩前来，贾太太为胖墩拉衣服。
贾胖子向吴四：“吴县长，你上任三把火，头一把火就为老百姓办了一件实事，我们都非常感谢你!”
吴四：“没有大家的支持，我这把火也烧不起来呀!胖墩，进了学堂要好好读书啊！不要再耍小乌龟了!啊!”
胖墩：“那我放了学再耍。”
吴四：“好好!快到张叔叔那里去领书!”
张云天把课本递给胖墩。
孙木匠、孙嫂带着两个孩子来上学。
孙木匠：“吴县长，你看，我把两个大娃儿都带来上学了!”
吴四：“好嘛!孙嫂，你不会再生几个吧?”
孙嫂：“吴县长，这女人家生娃儿，就像母鸡下蛋，下完了就不下了，我怎么管得住嘛!”
吴四：“那倒也是啊!不知你还要生多少个蛋——快到张会长那里去领书吧!”
赵耀祖和王惠香来给吴四送匾，那匾上写着四个金字：“爱民如子”。
王惠香：“吴县长，恭喜你了!我们给你送一道匾，你看挂在哪里为好!”
吴四：“哎呀，你这块匾，我可不敢当啊!这样，你们把它翻转过来，涂黑，我看做个黑板正合适!”
王惠香：“哎哟，你这不是辜负了我们的一番好意了吗?”
吴四：“你们的好意，我吴四领了。现在，学校急需要一块黑板。黑板比匾重要啊!”
张云天走过来报告：“吴县长，我真服你了!你打城隍，打得好!每年好多人把好多钱都烧给他们了。不过，我也没有食言啊!我到成都去把课本、书包都弄回来了!保证每个上学的娃儿一套，还有多哩!”
吴四：“那我们就扯平了！我们互不请客吃饭，各人回家陪老婆喝酒。”
张云天：“哎，那怎么行呢?今天晚上我请客嘛!”オ
20、重庆较场坝军营 夜 内
马团长、蓝贵龙在连部食堂招待燕双飞、蓝凤（怀里抱着娃儿）。
简陋的条桌上，只摆了几个酒菜。
马团长端起酒碗，向燕双飞、蓝凤敬酒：“二位嫂子！明天，我们部队就要开拔了。我敬二位嫂子一杯，就此道别。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干！”
马团长一饮而尽，举起酒碗，把酒碗朝天。
燕双飞和蓝凤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燕双飞：“马团长，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我们一定来送你们！”
马团长：“哎呀！我也不知道明天啥时出发，这是军事机密。今天晚上，我们道别了，你们明天就不要来送了！”
蓝贵龙：“双飞，妹子，你们回成都去，不要来送我们了！”
燕双飞：“明天，我们自己安排。马团长，祝你马到成功，早日凯旋!燕双飞在此拜托你了，今后请你多多关照蓝贵龙!”
燕双飞眼含泪水。
马团长：“放心!放心!我马某人，不会亏待你男人的!好了！你们好好叙一叙，我还要到别的连队去。”
马团长站起来，眼里涌出泪水，抱拳告别，转身离开了。
燕双飞送走马团长，转身抱住蓝贵龙，哭：“贵龙，你要保重啊!到了前线，你不要莽撞，遇事要多想一下。我等你回来，等你立功回来!……”
蓝贵龙抚着燕双飞肩膀：“双飞，你也要保重啊!我蓝贵龙有了你，才有今天这样开心的日子!你记住，我时时刻刻都在想您。您放心，我蓝贵龙虽说是个粗人，但还是有点骨气，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我不怕死!……”
燕双飞立刻伸手捂住蓝贵龙的嘴：“你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要你完完整整地回来!”
蓝贵龙亲燕双飞脸，眼里包着泪水：“我记住了!”
蓝凤含泪：“哥哇，我天天盼着你回来呀!你看，你的侄儿等着你回来看他呀!……”
蓝贵龙抱过孩子：“哟，小家伙啊，叫舅舅呀!”
小孩屙了蓝贵龙一身尿。
蓝贵龙：“嘿，我这个侄儿呀，屙一爬尿给我送行了!”
蓝凤、燕双飞破涕为笑。
21、重庆朝天门水路码头 夜 外
夜色朦胧，重庆朝天门码头上灯光闪烁。
马团长、蓝贵龙率领部队，在朦胧夜色中陆续登船。
马团长、蓝贵龙站在船头上，回头向闪烁着星火的山城告别。
轮船驶离码头，渐渐消失在雾蒙蒙的长江江面上。
22、重庆朝天门码头 晨 外
燕双飞和蓝凤（抱着熟睡的孩子），急急忙忙赶到重庆朝天门码头。他们站在山坡上，眺望磅礴浩荡的长江：江面上雾气迷蒙，没有远行轮船的影子。他们又寻找泊岸的轮船，也不见部队的影子。
突然，他们看见已经换上便装的郭驼背，在忙忙碌碌的来往人群中，躲躲闪闪地向重庆城内走。
燕双飞大喊：“郭驼背，你们的部队已经出发开赴前线去了吗?”
郭驼背一惊，站住，转过头来，见是燕双飞和蓝凤，压低声音说：“求求二位，不要高声叫嘛!蓝连长他们在天亮前就上船走了。我，我嘛，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哪、哪个龟儿子才想上前线啊?那是提着脑壳耍的事儿!”
燕双飞、蓝凤卑视了一眼郭驼背，扭头走开了。
郭驼背灰溜溜地跟着早行的人群，向城里走去。
燕双飞、蓝凤站在重庆朝天门码头山坡上，眺望长江江面。
太阳刚刚从山那边升起来，给大地披上一层金黄色的霞光。
长江宽阔，水天一色，唯见江水在天际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