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开口夸奖了,褚禟也不好什么都不说,况且他大概能猜到这几人狂赞的缘由。
“……谢谢。”
是想让他对他们的观感更好吗?
褚禟心中有奇异的情绪划过。
只是这丝情绪到底抵不过褚禟的理智,摇摇头,正襟危坐,板着脸,努力让自己有个严肃的样子,可惜娃娃脸注定和严肃这个词不搭配。
此时,面无表情的褚禟倒像是一个孩子假装成熟的模样。
“时间紧急,纪云筝就要控制不住了,这次找你们来的主要目的就是……”
他将纪云筝的现状简单地说了一下,接着又说起自己能帮助他们逃离纪云筝的控制,再就简略地说了些他现在拥有的能力。
几人忍俊不禁,却也没将褚禟说的话当耳旁风,然后听着听着表情就变了,先是不可置信,又有一瞬的怀疑,但马上就变为惊喜、惊讶、期待。
这里如今是褚禟的主场,戚璟牧没有插话,一直在旁边静静地旁听。
他也很厉害,平时的他是世人目光的焦点,但只要他想,他就能不动声色地降低存在感。
嘴皮子快速地捣腾,说到最后,褚禟也半点没有隐瞒他无证上岗的事情:“我还没在别人身上尝试过,但我有九成的把握,你们要试试吗?”
到目前为止,和褚禟交流最多的任薪最先回答:“当然,事不宜迟,就在我身上试吧!我早就不想替纪云筝卖命了,我也不想和他一起去死。”
褚禟从任薪略带热切的眼中不难看出他对摆脱纪云筝的控制有多么期待,亦看出了他对自由的向往。
在应好的同时,他心里空落落,总觉得哪里缺了点什么,有些苦涩。
他无法感受到他们负担的种种情绪,无论是犹如家人般一起长大的同伴忘记了所有,还是生命被掌控在别人手里,永远不得自由。
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
从在N-1005星球醒来的那刻,他就是新的褚禟,他有了新的伙伴朋友,也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遇到了过去的熟人,再怎么有所触动,也无法产生和过去一样的情感。
而当他得知自己曾被人用芯片掌控生死的那刻,他已经在无知无觉间用双手解决了麻烦,真正成为了一个完全自由的人。
褚禟站在任薪的面前,放出用得越发熟练的领域,灿烂的金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客厅,将一切置于明光之下。
精神海在震动,精神力与异能齐飞舞,纤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线条,如刀刃一般锋利的羽毛迅速划过皮肉。
在众人捏紧拳头,心脏砰砰狂跳的时候,一团被金光包裹住的血肉静置于半空。
任薪只觉后颈一疼,想到以往在他面前炸成血肉的同伴,身体条件反射颤抖了一下,第一想法就是,他要玩完了。
等了片刻,什么也没发生,却听到杨淮星尖厉的惊叫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惊喜与赞叹。
“哇!小七,糖糖,你也太厉害了!快快快,下一个是我,我要快点摆脱那狗东西的控制。”
亲眼目睹奇迹发生的杨淮星一屁股挤走任薪,眨着闪亮的眼眸,双手撑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期待地瞅着褚禟。
那眼神太亮,带着全然的信任,让褚禟招架不住,只看了一瞬便偏过了头。
“我不是小七。”似是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微妙的歧义,他很快又道:“叫我褚禟吧!我更习惯这个名。”
褚禟心里清楚,他们叫他小七,何尝不是在期盼他能找回过去的记忆,重新变成那个被他们保护在羽翼下的七号。
但,经历良多的他拥有了过去从未想过的强大力量,他再也无法回头了。
也许这一生他都无法回应这些人的浓烈期盼,就让过去永远沉睡吧!
在纪云筝手下艰难求生的小七已经死去,活着的是褚禟。
起先听到褚禟说的那句话,五人心头皆是一滞,以为褚禟是不想和他继续深交,直到后一句话出口,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也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想要抛却过去的一切。
静默片刻,从进来开始就很少说话,只时不时用复杂目光瞅着褚禟的景瑶嘉轻笑出声。
交叠的两条大长腿颠倒了个位置,漫不经心地拂过话落脸颊的碎发,烈焰红唇轻启:“褚禟这个名字确实很好听,也很合适你,不得不说,起这个名字的人很有眼光。”
褚禟的“禟”音同“糖”,寓意甜蜜幸福。
取名的人是谁,景瑶嘉不知道,但总不可能是纪云筝,他才不可能把心思花在他们身上呢,大概就是哪个同情褚禟过去遭遇的同命人取的吧。
她现在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只字未提褚禟的过去,是在认同他的暗示,往事不可追。
褚禟唇角上扬:“我也这么觉得,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景瑶嘉颔首:“谢谢!”
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不消片刻,五个带着些许血肉的芯片就摆在了茶几上,屋内七个人围着茶几而坐。
当然戚璟牧的存在感还是比较低的,毕竟除了褚禟之外的几人都是联邦人,对戚璟牧着实不像帝国人那样追捧。
甚至出于褚禟被抢走的原因,他们对戚璟牧还怀着不轻的敌意,忽略他,也是他们不约而同的默契。
困扰数年的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了,五人还有些恍惚,如果不是东西就在眼前摆着,刚被治疗仪复原的后颈又带着些许痛感,他们真要怀疑刚才的经历的都是幻想。
一直堵在褚禟心头的钉子被拔去,他也终于有心情去想别的事情了。
“你们对纪云筝很了解吗?能和我说一说他的事情吗?尤其是他的主要研究。”
纪云筝不解决掉,始终是个大麻烦,但褚禟又担心纪云筝会留下什么后手,比如他死后,要带着谁谁谁陪葬,又比如,他在哪哪哪放着什么定时炸弹,死也要拖着更多人下地狱。
他实在信不过纪云筝的品格。
谁知道研究疯子能研究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瞧他都能把毁灭古蓝星的毁灭基因弄出来,那再弄出来点别的也不稀奇。
还有他精神海中的金蛋也是个风险物品,虽然现在那东西对他大有益处,但谁知道它是不是个双面性的东西,能带给他好处,就同样能带给他弊处。
任薪从喜悦中走出,品味着褚禟的问题:“纪云筝?他已经被你们控制住了,你还担心什么?”
他倒没说直接把纪云筝灭了,除了他们几个个位数编号者被纪云筝控制着外,还有更多其他编号的实验品、组织人员被控制着。
绳索的一端在纪云筝手中,他死也会拖着绳索另一端的大批人员一起死。
任薪灵光一闪:“你是怕他伤害别人?”
褚禟能这么想,他还挺感动的,他的“同事们”有挺多关系和他不错的,他一点也不想他们死。
褚禟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嗯,我看过资料了,纪云筝手下很多人都是被他控制的实验品,他们中不少人都是无辜的,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让纪云筝做实验,直到他们死去的那一天。
同样也也有不少人在一次次痛苦挣扎后选择堕入黑暗,他们或主动或被动地为纪云筝寻找新的实验体。
也许只有看着别人承受同样的痛苦,才能填补他们内心的空缺。
这种观念褚禟不敢苟同,却又觉得悲哀,他们的本性可能不是如此,是纪云筝将他们逼疯的。
纪云筝的主要实验还是放在研究远古血脉上,这些年,除了抓人做人体实验外,还真没做出什么别的什么事情来。
他担得起研究疯子的名号。
但在这个星际,人口拐卖、人体实验本就是违背道德的事情,他也能称得上是“罪恶之徒”。
如果他有机会上星际法庭,那他的结局肯定是死亡。
缠在他身上的冤魂能将他的面目掩埋,坚固冰冷的实验室是如此肆虐的血腥与凶残,罪恶罄竹难书。
他的罪孽此生无法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