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搭载夜视摄像头的无人机在天空盘桓,像发现了死尸的秃鹫。
钟泊一身纯黑长风衣,打着黑色的伞,隔着雨帘,静静地注视着叶宇凡。
而他身后的轿车,黑漆漆的,宛如一台送葬的灵车。
叶宇凡坐在泥水里,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只知道一边往后缩一边哇哇乱叫。
这是反复出现在他噩梦中的人,自己近月来的各种苦难,归根结底,全部来源于这个人。
叶宇凡知道对方只是个omega,自己的力气远在对方之上。
可出于一种无端的畏惧,他丧失了用暴力一决胜负的勇气。
现在的他,只想逃跑!
是的,他要逃离这个妖魔样的omega!
然而——
叶宇凡撑起身子刚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就被一个高大Alpha从身后架住。
“唔!”
浸着乙醚的白布,被死死盖在他的口鼻上,让他无力挣扎。
没过几秒,叶宇凡乱动的双手就垂了下去。
谭见全程一脸厌恶,把人扔进后备箱后,回收了无人机,载着钟泊消失在茫茫雨夜。
……
钟泊坐在椅子上,拿到了叶宇凡的诊断报告。
舌头没了半截,全身带伤,数天未进食,还沾上了几种性病。
他一阵头疼。这副鬼样子可不是他想看见的。
之前钟泊还纳闷过,为什么叶宇凡变成omega后不来找自己,没想到是掉进了虎穴。
要不是谭见有线人在盯着钟昊天与深水俱乐部,叶宇凡说不定就这么没了。
好不容易有个小白鼠,说没就没,多可惜啊。
“务必把他治好,我不希望有无关因素干扰实验。”
“收到!”
钟泊的椅子前,立着一批私人医护团队,为首的领队如此回复。
医用防护面罩下,他们的面容被隐去三分之二,看不清任何表情。
……
叶宇凡被关在这栋几乎纯白的建筑中,已经快一个半月了。
他明白是钟泊抓住了自己,但对方在那个雨夜后就再没露过面。
出现在他周围的,是一堆穿着蓝色或白色的医护人员。
他们面无表情,个个带着头罩与手套,仿佛自己是什么肮脏的致病菌一样。
这些人每天定时为叶宇凡处理伤口、挂水送药,同时用仪器监测他的身体数据。
叶宇凡开始惊慌失措,企图逃跑。
但每次的结局都是相同的。
他会被五大三粗的护工按住,套上拘束服绑在床上,然后由护士注射一针镇静剂。
期间有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总找他谈心,让他安心待着。
老头说自己是他的负责人,之前是某医院的精神科主任,现在从事研究工作。
老头还说,他们只是在采集他的部分身体数据,毕竟A转o的例子不常见。
叶宇凡在这里身体一天天好转,渐渐的,他不闹腾了。
人是适应性极强的生物,叶宇凡也是如此。
在这里,没人殴打欺负他,没人精神虐待他。
他拥有干净的房间、舒适的衣物、新鲜的餐点,还可以看电视、听音乐、打游戏。
上周由于他采血时表现良好,甚至还被允许去庭院的草坪上散步晒太阳。
如温水煮青蛙一般,叶宇凡对外界的欲望不断缩小,逐步适应了白色建筑内的生活。
他忘记了手机、忘记了金钱,甚至忘记了自由。
要不是老头偶尔会提起钟泊,他差点把这个始作俑者也忘得一干二净。
叶宇凡从谈话中得知,钟泊不仅仅是个富二代omega。
SR研究所与科学院、军方都有合作,在全国开办了众多不对外公开的实验机构。
包括这里。
所有进行的项目中,有些有利于大众,而有些则完全是为私人服务。
成立这样的机构,背后没有高层大佬的投资与支持,是绝办不到的。
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叶宇凡一点点认识到,钟泊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人物。
尤其当老头告诉他,这儿是一栋地下建筑,太阳与蓝天白云都是人造景观时,他终于明白,自己已身在笼中,插翅难飞。
于是他认命了,不再心存幻想。
叶宇凡配合着医护人员做体检采样、做各种奇怪的实验,吃花花绿绿的药。
某几个夜晚,他在梦中见到了钟泊。
钟泊白衣染血,狞笑不止,像个电影里的大反派,正拿着切割机在切除他的前额叶。
当叶宇凡大叫着被吓醒,才发现虚惊一场。
日子一天天过去,某一天上午叶宇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不再疼痛。
除了舌头不能长出来,以及他依旧没有Alpha信息素以外,一切都在变好。
被关在深水俱乐部时,他以为自己会在那儿发臭发烂,直至死亡。
可一转眼,他又重获新生,仿佛被领向了天堂,浑身笼罩着治愈的光芒。
叶宇凡恐惧又感动,在床上呆呆地想,或许当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也没什么不好。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老头说,钟先生要见你。
叶宇凡心中咯噔一下,四肢冰凉。
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他行走于满是消毒水味的走廊,心脏因害怕而揪成一团。
打开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叶宇凡终于又一次见到了这个omega。
钟泊坐在长长的红木书桌前,身后是一整面落地的书墙,架子上摆满了医学书籍与期刊。
房间内除了他,没一个人坐着。
叶宇凡的心狠狠一颤,因为他意识到,在这里钟泊才是权威。
这个omega可以把自己带向天堂,也可以把自己推入地狱。
“叶宇凡,你看起来在这里过得不错。”
钟泊放下文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听说,你这段时间很配合医生们。”
听上去平平无奇的话,进到叶宇凡的耳朵,就变了味道。
回忆起过去对钟泊干的那些事,他觉得对方此刻每个字都若有所指。
“我……谢……听话……”
叶宇凡诚惶诚恐,说起话来也磕磕巴巴,像是刚学会现代语言不久的山中野人。
钟泊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他知道这家伙没了半根舌头,说话跟含了东西似的,更不高兴花时间去理解。
“行了,带他下去吧。”
钟泊吩咐一声,也起身要走。
这次来只是为看看叶宇凡的状态,既然一切安好,就不久留了。
谁料到,叶宇凡以为惹恼了钟泊,面色一变,愈发惊惧。
他趁医护人员不注意,径自冲到了钟泊近前!
一旁众人大惊,认为他失控发疯,正要阻拦之时——
却见叶宇凡膝盖一软,直直跪下,低头便去亲吻钟泊的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