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陆予盛的出席,本来就是一种打扰。
钟泊早就知道,对方会来发布会搅局,可没想到是在最后一刻出现。
应该夸对方变得有耐心了吗?
钟泊神色不变,心却在不安地跳动。
陆予盛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他早知道席铭与自己要在今天,向媒体回应离婚传言吗?
还是说,只是碰巧?
钟泊在台上,紧张地盯着高处的Alpha。
生怕他冲到台上,像舞会那天一样,做出一些令人难堪的事。
不过今天保安是他们的人,如果陆予盛真的敢那样,一定会被拽出会场。
虽然这样想着,但钟泊并没有因此而安心。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注视着陆予盛的一举一动,手心也冒出了些许汗水。
钟泊很久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了。
明明是对方要干坏事,自己却反而像一个罪人,站在被告席上,等待着法官的宣判。
不,至少这一次不同。
席铭还在他身边,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
钟泊正要劝自己宽心些,这时,陆予盛有了动作。
Alpha一身正装,与白衣女子沿地毯而下,在众人的注视礼下,安坐于后排空位处。
然后,再没了行动。
那一副悠闲懒散的样子,仿佛真的只是观摩,而不是来搞破坏的。
怎么回事?
钟泊与Alpha遥遥对望,发现自己有点弄不懂对方了。
陆予盛如此正常的举动,令他措手不及。
难道……真的只是碰巧遇见?
陆予盛今天入住酒店,是碰巧;在顶层撞上他和席铭,也是碰巧?
该不会,陆予盛只是在这儿和他的女伴……还是两个女伴,甜蜜地开房吧?
开什么狗屎玩笑。
钟泊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一想到一切都可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深不见底的内心,便升起一簇冰冷的火焰。
坐在后排的陆予盛,见钟泊在台上神色不豫,如临大敌,狭长的眸子不由眯起。
他将视线定格在omega的脸上,轻轻笑了,犹如在欣赏一场困兽之斗。
这样的神态,旋即为钟泊捕捉。
他在笑什么?为什么一副在看好戏的样子?
钟泊不解,但他知道,此刻已经没有时间容自己慢慢思考了。
他转头看向席铭,示意对方不要再分散注意力,赶快回答记者的问题。
然而,席铭这时正低着头,盯着手机,没注意到他。
钟泊觉得奇怪,这种场合,看什么手机?
他轻声唤了一句:“席铭,你快点……”
可惜的是,席铭仍沉浸在个人世界里,对钟泊的叫声置若罔闻。
“……”
难道,是什么重要的事?
钟泊忍住心中突如其来的忐忑,歪下头,看见了席铭手机上的东西。
那是一条短信,顶上一串号码,没有标注,表示不是熟人。
而短信的内容,只有简单的一行话——
“你长大了,我们开始吧。”
钟泊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这条短信应该对席铭很重要。
不然,席铭不会在台上失态那么长时间。
距离方才记者提问,这都超过三分钟了吧?
记者还站着,一脸迷惑,等席铭对提问做出回答呢!
钟泊心中焦虑,做出了一个决定,席铭不回答,就由自己回答!
作为一个omega丈夫,钟泊一般十分得体,在公开场合从不与席铭争风头。
但这次不一样。
他有一种预感,再拖下去,一切都会乱套的。
于是,钟泊上前一步拿过主持人的话筒,举到嘴边,打算发言。
但就在这一刻,席铭单手按了下他的肩,从他的手中抽走了话筒。
“……”
钟泊一惊,随即稍稍定神。
既然席铭已经恢复了正常,那还是让他发言比较稳妥。
席铭深深看了钟泊一眼,眼中翻涌着一种未知的情绪,让钟泊的心再次吊起。
下一秒,他开口了。
对着嘉宾、对着记者、对着陆予盛,他说——
“我和钟泊,我们,已经离婚了。”
这一瞬间,一股寒意从钟泊的脚底徐徐升起,攀上脊髓,扼住了他的呼吸。
他听见胸口的心跳,逐渐沉寂、微弱,却一下下地牵扯着自己。
席铭……在说什么?
他好像,有点没听懂……
席铭没有看钟泊,而是对着台下众人补充道——
“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但私生活与事业是两码事,我们都分得很开,不会影响到万优国际与时印的商业合作,请大家放心。”
钟泊站在台上,看底下都是黑压压的一片,模糊得不行。
席铭分明在他的身边,一伸手就可以够到,他却觉得对方很遥远。
远到,连对方说的话,都听不清了。
一时之间,天昏地暗。
有个记者敏锐地察觉到,钟泊的状态不对。
莫非,其中有隐情?还是说,离婚是席铭单方面做出的决定?
记者立刻站了起来,在人群中向钟泊发问——
“钟泊先生,您对离婚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呢?和您的丈夫……前夫,有什么不一样的观点吗?你们是和平分手的吗?”
一连串尖锐的发问,让钟泊头更晕了。
他苍白着脸色,即便极力维持镇定,声音中依旧存在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他已经忘了。他只记得,自己在说了一大段场面话后,快步走入了后台。
众人怎么想,这时的钟泊,已经不在乎了。
他只知道,如果再不离开,哪怕只是晚了一步,他的理智、他的伪装,都会在台上崩坏。
席铭!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这些日子以来,钟泊积压的各种混乱、无措、不堪,都化为了无声的尖叫,在心间回响。
谭见原本在后台,一边看着现场监控,一边适当休息。
碰上这种突发状况,他第一时间跑向钟泊,可看着对方无助的模样,竟不知如何宽慰。
他就知道,那个姓席的,不是好货!
谭见又急又气,打算今天找个机会,叫上人,把席铭痛揍一顿!
忽地,钟泊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谭见。”
“所长?你……”
钟泊捂了一把脸,再抬头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去帮我调查一下,一个叫白昔儿的人。
“她是个omega,嫁给了一个富老头,今年……应该三十五岁了。”
想起刚才陆予盛身边的人,他的唇边,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度。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女人,就是席铭当年的钢琴老师,也是对方的白月光。
——陆予盛。
——你可真是,好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