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慕尔尔,烟火年年。
过了年,各方使臣来朝。
宫宴前一天,突然下起了雨,整整一夜。
次日,雨过天晴,天空格外蓝,空气格外清新,后宫无人,温太后乐的清净。
一大早徐如笙便进了宫,周曦今日不上朝,两人在康泰殿陪温太后用过早膳,等到了时辰去宫宴。
“阿曦和阿笙又大了一岁,”温太后笑呵呵的从吕回手里接过两个红包,放在两人手上,“母后一视同仁。”
徐如笙和周曦对视一眼,又齐刷刷跪在温太后跟前。
温太后忙扶着她们起来。
“灵觅也回京过年了,谷道子已经收她为徒,”徐如笙手上捧着一个精巧的暖炉,眼里也是挥之不去的暖意,“她新研制了一些药,对姨母的身体有帮助。”
徐如笙挥手,青碧便托着一个檀木盒子进来了。
“灵觅会在京城待一段时日,到时候让她进宫给姨母请个平安脉。”
温太后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拿起青碧手上的瓷瓶,笑容明媚。
周曦故意叹气道:
“我是比不得阿笙这般能哄得母后开心了。”
温太后嗔了她一眼:“你好好顾着自己的身体,便是送给母后最好的礼物了。”
到了时辰,体元殿的女官进来说道:
“各使臣和大人都在彩音殿。”
周曦起身,“那我们也去吧。”
温太后是不参加宫宴的,她一手拉着一个送到康泰殿门口,目送姐妹两人离去。
宫宴设在彩音殿,如今正是正月,天气寒冷,彩音殿内炭火足足的,温暖如春。
太监高唱皇帝、宁国公主驾到,彩音殿内,众人纷纷起身叩拜迎接。
徐如笙跟在周曦身后一步,入了殿,周曦坐入上首高位,徐如笙紧挨着周曦左边第一个位置坐下。
萧寒荆跪在人群中,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知道女帝虽是中宫皇后的嫡公主,实际上却是杨贵妃生的,杨家才是女帝的母家。
可今日入了宫,才发觉杨家无论是朝中的地位,还是和女帝的关系,都略显一般。
杨信收下自己从南越带来的许多奇珍异宝,打着包票保证会为他说好话,如今看来,只怕说了大话。
“都起来吧。”
周曦大手一挥,君威立现。
殿中众人谢了恩站起身。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吐蕃如今被温大将军收拾的没脾气,北戎的女王在大启待了三年更是真心臣服。
唯有一个南越,却也千疮百孔不成气候。
“吐蕃的使臣是哪一位?”
徐如笙突然问道。
只见一位身体圆滚滚穿着吐蕃服饰的使臣忙站了起来,躬身道:“下臣吐蕃使臣赤桑扬敦见过陛下,见过公主。”
周曦颔首:“使臣免礼,公主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你。”
徐如笙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我大启的义成公主可还好。”
使臣心里一紧,很快稳定心神:“公主一切都好。”
“哦?”徐如笙目光落在使臣身上,以帕子掩唇,盖去嘴角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使臣有些摸不着大启这位公主到底想问什么,不敢接话。
徐如笙继续说:“她离京数载,也未有书信来,她生母哲悯皇后仙去,她也未曾上请回京守丧,我还以为她是身子不太好,或者是这信送不到京城。”
这边的动静引得众人瞩目,纷纷把目光投过来,周曦仿佛开玩笑般说道:
“义成公主自幼性子便冷,不过她是朕的亲妹妹,还望使臣转告你吐蕃赞普,定要善待朕的妹妹,否则,我堂堂大启,接回来一位公主,也不是养不起。”
使臣的头低得更下了,吐蕃新赞普正是曾经在大启做质子的那个吐蕃王子。
他在大启受尽屈辱,又怎么可能对周晗好到哪里去。
如今大启女帝登基,赞普在大启这么些年,肯定得到些风声,女帝和周晗关系不太好。
所以他最近正兴冲冲准备让周晗“病逝”,再迎娶周边小国的木雅公主。
可今日女帝这话一说,他心里便有了决断,宴会散后,要马上给赞普去信,这个义成公主不能动。
“陛下,公主,我吐蕃一定奉义成公主为上宾,绝不敢怠慢。”
周曦满意的点头。
徐如笙又扫了一眼殿内的人,再次问道:
“北戎的使臣听说是安晟王?”
此话一说,殿内众人突然安静了,北戎的安晟王……
那也是个奇人!
他虽然是北戎泽丽女王的叔叔,其实年纪和女王差不多大。
在尚武的北戎,他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副软弱无力的文弱书生样,以至于北戎的臣民从未考虑过他登上王位。
安晟王站起来行礼,徐如笙细细端详了一番,这就是前世和灵觅纠缠半生的人。
可她的举动却惹得温栩皱眉。
周曦余光瞥到温栩不太愉快的神情,心里好笑,正儿八经提高声音道:
“安晟王爷,泽丽女王在大启也生活了好几年,和我们宁国公主有些交情,她也是想问问泽丽女王近来可好。”
安晟王爷含笑:“女王一切都好,不日便要大婚,迎娶皇夫。”
周曦立马来了兴趣:“果真如此,真是大喜,你回去时,替朕捎一份贺礼。”
安晟王爷大方行礼,高声道:“多谢陛下。”
众人心里清楚,接下来该轮到南越了吧。
萧寒荆和墨云遮都严阵以待,不知道会先问到谁。
可徐如笙没有开口,周曦更没有开口的打算。
气氛便有些尴尬了。
杨信心思一转,打圆场般的说道:
“陛下,南越此次前来的是摄政王和琉净王爷。”
周曦微微转了一下手中的杯子:
“杨大人似乎已经和两位王爷见过了?”
一句话问得杨信额头冒汗,心中懊悔,方才不该冲动为萧寒荆解围。
可眼下又不得不答,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是,各国使臣初到京城,虽有鸿胪寺接待,可臣作为礼部尚书,也该过问一二”
周曦笑盈盈的端着酒杯朝萧寒荆和墨云遮的方向举杯:
“两位王爷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杨信才舒了一口气,又听徐如笙说道:
“年前灯会上,我遇到一个无礼至极口出狂言的女子,自称是南越的公主,可我想着,这南越公主怎么会一人独自前来大启,何况南越也未曾说走丢了公主,我便将人关进了大牢,可今日一见摄政王,我便知道自己犯了错,这女子和摄政王着实相似,或者她确实是南越公主。”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一时间,皆神色各异的朝萧寒荆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