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出了宫直接吩咐去了严相府上。
出来迎接的是严松,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参见平王殿下。”
“免礼,你为何脸色这般难看。”周衍诧异。
严松手心一紧,垂首躬身,没有直接回答,“殿下里面请。”
按理说,周衍上门,严相应该亲自前来迎接。
“你父亲怎么了?”周衍片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严松边往里走边道,“父亲病了,妹妹和夫人闹出那样的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心里还憋着一口气,若不是周衍......
周衍皱了皱眉,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殿下意欲如何?”严松有些愤慨,语气带有一丝激动。
周衍停下脚步,郑重说道,“阿松,你也是在南书房读过书的,我们自幼便相识,你略大我一些,我一直是拿你当兄弟看。”
“你扪心自问,今日这般情况,难道过错在我么?”
严松仿佛泄了气的气球,周衍当然没错,他只是随手救了一个遇难的小姑娘。
害得严家如今这样的,是严竹的执念。
两人继续往里走,周衍忧心道,“我先去看看严相。”
“父亲不愿见人,殿下,且给他留两分颜面吧。”
严相一生官场沉浮,却没想到在儿女亲事上件件不如意。
“先前父亲为我说亲,我执意拒绝,甚至不惜离家半载,是我不孝,当时父亲尚且能支撑,可阿竹和夫人这次,父亲......被伤狠了。”
严松神情黯淡,又有些自责。
周衍也沉默不语,严松对周曦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周曦一直没有要嫁人的想法,如今周曦的身份,和严松只怕更难修成正果了。
有时候周衍都觉得,严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周家的,怎么一双儿女都栽在姓周的人身上。
“我去见严竹,我亲自和她说。”周衍抬眼看着严松。
严松皱眉,“说什么?不让她进府?”
“她只是放不下心里的执念。”周衍无奈道。
严松苦笑,“赐婚的圣旨刚下来那天晚上,她便支开所有下人,把披帛挂在房梁上上吊了,若是丫鬟晚进入一步,她就真的死了。”
“殿下,你低估了她的决心。”
周衍脚步一顿,他有想过一定是事情很严重了严夫人才出此下策,不惜与严相背道而驰求到宫里,可亲耳听到严竹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他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也许我能让她改变想法。”
好歹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严竹的院子如今被人看管得密不透风,丫鬟婆子们十二个时辰轮流守着,不敢大意。
“大少爷。”下人过来行礼。
“开门。”
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就听到严竹的声音,“告诉父亲,要么让我进平王府,要么就让我死,我不会改变心意的。”
严松冷着脸呵斥,“父亲病的起不来身,你却只想着你自己!”
严竹吓了一大跳,“哥哥。”
她转过身的一瞬间却直接愣住,“......殿下。”
“我在外面等着,长话短说。”严松没好气的转身离去。
只留下两人在屋里。
“殿下怎么会来。”严竹先是诧异,却很快换了面容,喜出望外,“殿下是来看我的么?”
见周衍不说话,她露出一个笑容,低着头带有一丝羞涩,“母亲已经求了太后,让我进王府了,侧妃也没事,只要殿下心里有我......”
“你死了这条心吧。”周衍冷不丁的打断严竹的话。
严竹笑容一僵,很快又回神,笑着说道,“殿下别担心,父亲自幼疼我,他只是眼下一时间难以接受,他会答应的。”
“严小姐,”周衍不想听她神神叨叨,“我想你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这么些年,除了宫宴之外,我从未在任何场合和你说过话见过面。”
严竹凝视着周衍,“殿下不记得当年是你救的我么?”
“记得,”周衍干净利落的回答。“可那又如何,换成是别人,我也会救,若当日不是我,是其他人也会救你的。”
“我不管,”严竹突然拔高了声音,瞪着眼睛说道,“我不管别人,我只知道当时是你救了我,就是这样子。”
周衍心生无力感,原来被人念念不忘,也是件痛苦的事情。
“你进了平王府,然后呢,我不会踏入你的院子,不会和你见面,更不会和你做夫妻,你想去平王府当一个摆设么?”
严竹怔怔的看着周衍,“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时间久了,你自会喜欢我的。”
“可我已有了心仪女子。”周衍挑明了。
严竹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是谁?裴萱么?那日你还夸她的字好,我就知道。”
“不是。”
“你还维护她!”
周衍被严竹吼了一声,有些愣住。
他突然觉得今日来严相府上,像个笑话。
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严竹一句也听不进去。
他挣扎了一番,决定把话说完。
“严小姐,我与你兄长自幼相识,严相更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实在不忍他们如此伤神,才想与你解开误会。”
“你为你自己的一念之私,气病了你爹,逼得你娘自甘下堂成全你,你娘本就是继室,你这是要她的命。”
“若你我情投意合也就罢了,可如今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你何苦呢?”
周衍煞费苦心,只希望严竹能幡然醒悟。
他的话说完,严竹半晌也没有接话。
周衍心里有了一丝希望,也许这次严竹能听进去了呢。
“殿下的意思是,你坚决不让我进府?”严竹很认真的问。
“是。”
严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哗哗的往下掉,反而让周衍心里一松,哭出来也好,没准就没那么鬼迷心窍了。
“既然如此,殿下也不用管我死活了,就当我死在了数年前被人拐走的时候吧。”
严竹转过身不再看周衍,只有低低的声音传来。
“严府抬出去的,要么是我的花轿,要么是我的棺材。”
“我若是活着没能进王府,死了化作鬼魂也要待在殿下身边。”
周衍听了心里想骂人。
抬眼却见严竹的衣裳从身上滑落,她突然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看着周衍。
“殿下要对我负责呀!”
周衍愣子原地,心里闪过徐如笙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我佛不渡傻子,有的人命苦都是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