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上次黑石岛坊市碰到郑大方,得到赤霄组织的行动信息。
赤霄有吞象之志,先行颠覆乙剑门,次之便会蚕食真元宗。
那么。
乙剑门老宗主被逼退位,换了长老主事,十之八九就是赤霄组织背后操控。
真元宗唇亡齿寒……
陆缺把吴婴的信塞回信封,有心回吴州为家乡宗门略尽绵薄,无奈被派来驻守界河雪岭江,负责雪岭江林下面的百姓不受新济修士袭扰,无力分身。
家乡宗门存亡重要,边境百姓安危同样重要。
唉。
还是宁归宁大哥思虑周全,早早就提出发展自己势力的计划。
倘若陆缺也有几位金丹鞍前马后,此时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陆缺追悔莫及。
拜入参合宫这么多年了,只顾着单打独斗,提升自身修为,没笼络几位师兄弟。
魏宝恭都他娘有几个卖命的狗腿子呢。
略微感慨,陆缺推门出去,踩着清浅月光走到丰滢木屋前,抬手叩了叩门。
丰滢有暗堂的关系,消息更为灵便,而且善于谋篇布局,对于错综复杂的局面见解独到,或许能有什么好的建议。
“丰师姐?”
“来了。”丰滢开了门,手里捏着一柄花纹精美的刻刀,刀锋流淌寒光。
两人在屋里坐定。
丰滢坐在树根雕琢的凳子上,云烟青色衣裙委地,纤指捏着刻刀雕刻鹅卵石,动作柔和。
随着手中刻刀翻转,碎石掉落,一枚粗糙的鹅卵石就变成了精致的棋子。
陆缺坐在旁边叙述真元宗形势。
话说了完。
丰滢也已雕好第二枚棋子,抬眼看陆缺道:“师弟担心什么?”
“赤霄在无虚海盘踞上百年,只怕都是群老阴比,如今又吞并了乙剑门,势力倍增,我感觉不管明的暗的,真元宗都很难应付。”
“没事。”
“没事?”
丰滢把刻刀放到桌上,转身洗了洗手,眼眸平淡娴静,“师弟是关心则乱,若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此事,就能看得出来真元宗暂时无忧。”
陆缺在求人帮忙的时候,眼力劲儿就很足,立即给丰滢递去毛巾。
丰滢有条不紊地分析形势。
“乙剑门发生逼宫之事,却没有把老宗主直接宰了,这说明老宗主仍有支持者,不可擅杀!赤霄组织想要彻底掌控乙剑门,不管施威还是施恩,都需要一定时间,没有解决内忧自然不敢轻易冒进,这是其一。”
“其二呢?”
“真元宗现在为咱们宗门供应铁磨石,攀上了关系,无虚海上人尽皆知,赤霄的头目脑袋还没有蠢到家,肯定有所顾忌!要知道咱们参合宫正愁着没机会插手无虚海,一旦赤霄对真元宗动手,师出有名,黎宗主就能堂而皇之地挥师南下。”
丰滢柔和地笑了笑,“就算赤霄的头目脑袋是榆木疙瘩,他背后的主子也能分的清其中利害。”
丰滢笑容柔和,人畜无害,陆缺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阴冷锋芒。
这漂亮娘们儿分析问题太冷静了。
她讲的第一层原因,陆缺平心静气下来也能想到。
但是第二层涉及大宗门暗中角逐,委实不是他现在绞尽脑汁就能理清的。
陆缺心悦诚服:“受教了,受教了。”
“我替真元宗牵线搭桥,起码保它一二十年平安无事,真元宗小家子气,只送来二千四百丹劵,师姐我值当吗?真元宗宗主赵镇那人啊,精于盘算,心胸不足,只是他也不想想我在参合宫里见过的何等世面,岂是两千多丹劵就打发的。”
“丰师姐说的对。”
不管丰滢出于那种目的,但能让真元宗暂时平安就够了。
无须太久。
只要驻守边境的事情完了,陆缺亲自回吴州去,届时先下手为强,先替家乡宗门扫除赤霄的隐患!
陆缺自掏腰包取出七千六百丹劵,“我给师姐凑够一万。”
丰滢这次没有见钱眼开,眨动明澈的眼眸打量陆缺,忽然笑道:“真不够意思,有发大财的机会却不带挈师姐。”
“什么意思?”
“师弟应该想灭了赤霄。”
“我……我……”
丰滢向陆缺身旁靠近,狡黠道:“恐怕此事师弟已经密谋已久,心有盘算,也带上师姐去干这票如何?以师姐我的人脉和威信,还能给师弟拉几个打手过去。”
丰滢伸指刮了下陆缺鼻梁。
比起好色,丰师姐更喜欢尔虞我诈,更何况还有修行资源可以搜刮?
真是太让人喜欢了。
陆缺轻呼了一口气:“我倒不是不愿意带丰师姐,但是宗门在丰师姐身上耗费了很多心血栽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暗堂堂主候选之人的身份,对我来说危乎高哉。”
“倒时我可以帮你拟定战略。”
“这……”
丰滢抱臂道:“不白帮忙,师姐我也得分点好处。”
陆缺心计不如丰滢,但也不至于被牵着鼻子走。
想了想。
陆缺道:“丰师姐如果能说动暗堂给予真元宗典籍支援,剿灭赤霄组织的事,就带上丰师姐。”
丰滢打了个响指,“成交!”
“我告辞了,不打扰丰师姐雕刻棋子的雅兴。”
“急什么?”
“还有什么事。”
丰滢俯身从桌下取出一只竹篮,“下午带人沿河巡防碰见土陶村百姓,百姓依然感谢咱们驱邪之恩,送了点包子和煮鸡蛋,正好师弟也喜欢吃煮鸡蛋,我就留下了。”
陆缺接过竹篮道:“谢谢丰师姐。”
“你喊我时候就不能不带姓?”
“喊习惯了。”
除去雪初五以外,陆缺和所有的师姐和女师侄称呼时候都是带着姓氏的,其中的区别其实不小。
丰滢心思细腻,肯定明白这点,此时忽然提出此事绝对是想主动拉近关系。
其心昭然若揭!
陆缺小心翼翼地戒备道:“叫什么不都是个称呼,丰师姐英明睿智,还在乎这点小细节。”
丰滢嘴唇撇了撇,“随口一说,你解释什么?“
“告辞了。”
“那你可得滚快点,免得被雪师姐发现在我屋里待太久,罚你跪木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