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抱臂坐了下来,等着听丰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心头思忖起来。
功法典籍乃宗门立身根基之一,暗堂收罗的典籍再怎么不入宗门长老的法眼,也不会便宜其他宗门。
凭什么助力真元宗发展?
陆缺也不认为丰滢现在就有调动暗堂资源的权力。
她虽然被宗门高层寄予厚望,当作暗堂堂主候选来培养,可现在根基薄弱,连暗堂门都没有进去。
这事似乎不怎么靠谱。
陆缺琢磨到这儿,脸上泛起狐疑笑容。
丰滢纤指点着额头美人尖,与陆缺相对而笑,“本来我从暗堂调五千本的闲置功法典籍的副本,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鉴于真元宗出手实在太小家子气,帮了他们,也是被三瓜俩枣打发,所以还是算了。”
“以前没发现丰师姐也这么会吹。”
“嗯?”
陆缺举拳捶额,对青云浦师姐们的风气表示痛心疾首,你误会什么呀,就不能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
幸好她们只是在堂口里如此放肆,不然可真败坏门风。
丰滢故作愠怒地白了陆缺一眼。
陆缺咧嘴道:“丰师姐特别玉洁冰清,恕在下失言,咱们继续谈正事。”
“不懂你说什么。”
“呵呵呵。”
缓了缓,再次进入正题。
丰滢正色道:“我或许没有调动暗堂资源的权限,但修仙界的形势有,乘势而为其实能帮真元宗发展。”
陆缺转身侧坐:“洗耳恭听。”
“修仙界进入兴盛初期的征兆,已经开始逐渐显现,譬如雪岭山林,从前几百年都长不出半株地脉奇兰,现在呢?而那无虚海传闻是远古神只壬水真神的化身,纵横八千里阔,承载大小岛屿过千,往后势必会有许许多多水属性的天材地宝出现,咱们参合宫岂能不提前布置?”
丰滢拨了拨三千青丝,继续侃侃而谈,“黑石岛设立的参合坊市,只是宗门的头一步而已,后续还会在无虚海扩展力量。”
陆缺又来了点兴趣,“听谁说的?”
“别乱打听!”
“对对对,我的级别太低,还不能妄议宗门高层的布局。”
丰滢笑道:“这事会归暗堂处理,师姐我呢还能在付堂主跟前说上几句话,建议扶植真元宗作为无虚海的戒哨,也有两三分的把握。”
“两三分把握?”
“把机率说的太高了,师弟不是又觉得我吹牛。”
陆缺信了几分,“丰师姐如果真能建议暗堂扶植真元宗,绝对亏不了师姐,我家乡宗门的人可都是实诚人,受人滴水,报以涌泉。”
“哼,说的好听。”
“我已经给了丰师姐两滴地灵浆,就当看在地灵浆的面子上。”
丰师姐笑吟吟道:“我考虑考虑。”
“考虑好了告诉我。”
“嗯嗯。”
“丰师姐刚才说无虚海是壬水真神的化神,这位神只是什么时期的?”
“我在志怪古书上看的,未必是真,书上说壬水真神比神虞王朝更早,或许都不是本纪元的神只,有一点倒是和如今修仙界划分的相同,山为阳,水为神,所以壬水真神也是位女子。”
陆缺眼眸中闪过转瞬而逝的异色,“多谢丰师姐指教。”
………
风雪苍茫,十几天时间过去。
临州已经成了皑皑雪原,从边境到州府各郡城的道路没过膝盖的积雪覆盖,车马难行。
因此。
出使新济的使团选择走尽海水路,从新济直抵景州。
祝百寿跟随镇邪司紫绶袍仙尉负责护送使团,本是镀金混功劳的事,可照样来时恪尽职守,去时兢兢业业,没能再到青云浦营地和陆缺一举。
这一根筋本性难移啊。
当时在锁龙镇做公差月俸不过几两,都能玩命,何况如今做了仙尉使?
在之前约好的日子没能等到祝百寿,陆缺也无可奈何,准备了两坛酒,就都送给钟素,让钟师姐嚯嚯去了。
翌日黎明。
天地俱在风雪之中,万里如素,陆缺照常带着一队人沿河巡防。
江岸的积雪也已没过膝盖,但这对修士来说不是什么问题,稍稍动用灵力控制身法步法,即可踏雪无痕。
几位刚从被窝爬起来的师侄,还半睡半醒,哈欠连天。
褚从龙那是位独钓寒江雪的老好人,服从指挥,但能不管闲事就不管事,师侄们就算梦游也绝不多说。
于是。
陆缺就冲精神不济的师侄们一人来了一脚。
“咱们这是巡防大夏边境,防止百姓被越境新济修士滋扰,都打起点精神。”
薛昂从积雪里爬出去,唯唯诺诺地嘟囔道:“师叔,您老人家骁勇善战,都已经把新济修士给杀怕了,这十几天里可没有一个新济修士在雪岭江上冒头的。”
您老人家!
这四个字犹如洪钟大吕般在陆缺回荡不绝,嘴咧了几咧,终于没说出来。
薛昂小跑过来道:“您怎么了师叔?”
“我,我……”
算了。
和薛昂这些小年轻比,自己的确有点老了。
陆缺道:“没事。”
砰!
话音刚落又一脚踹在薛昂背后,只踹飞出十几丈远,脑袋扎进积雪里。
薛昂拔出脑袋,“陆师叔,您怎么又踹我?”
“你的灵气运转阻滞于腰间脉络,导致几处穴窍玄关的命火无法点燃,我这一脚便是为你引到气机,疏通脉络,也必须踹得突然才能达到应有效果。”
“可点燃命火不是该从人身中轴的穴窍玄关为起始吗?”薛昂茫然挠着脑袋。
这小子还真不傻。
陆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师叔总是要比你多修行几年,对于点燃命火也有着较为深刻的理解,现在跟你解释,你也是明白不了的。”
“哦。”
薛昂拍了拍身上积雪,追上前面走在前面的师兄弟。
后面就留下陆缺和褚从龙。
褚师兄摸着眉毛笑道:“怎么了师弟,一下被人叫老就不适应了?但师弟的真实年纪也的确将近不惑。”
陆缺摇头笑道:“我的两位大哥和以前在世俗里的熟人,还都跟我叫小陆,有时候真觉得离当初灰袍少年的没有多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