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从海平面升起来,红如橘色,苏寒衣简单点拨了两句,就准备带陆缺回去。
“走。”
陆缺轻轻摩挲着悬在脖颈上平安牌,神色犹疑道:“等等,我还有点别的事,刚好大表姐带我出来就一并解决了吧。”
“什么事?”
“我有件宝物要献给大表姐。”陆缺从咫尺空间取出罗天旗,递到苏寒衣身前,但捏旗杆的手却紧紧地绷着,好似图穷匕见的刺客。
苏寒衣垂目瞥向罗天旗,精致古朴的小旗子,还未以灵力激发,便有低阶修士看不到的宝气上烛云际,盘结氤氲华光。
出身于青丘狐坟,自小就在堆积如山的灵器中成长,连人族圣器也是当玩意儿玩,苏寒衣自然练就出来了非凡眼力,打眼就看出来罗天旗品质极其不凡,甚至猜测出了此物出自于落日神宫。
区区筑基初期修士得到此宝,势必会珍视如性命,岂会轻易送人?
苏寒衣的视线没在罗天旗上多停留,很快就移到了陆缺脸上,后者目光躲闪,全是做贼心虚模样。
沉默了片刻。
苏寒衣点着头笑起来,伸手抚了抚陆缺被风吹动的衣襟,轻声问道:“跟狐狸玩心眼儿,你是怎么想的?”
不必嘲弄,嘲弄却在一颦一笑之中!
陆缺神色渐渐尴尬,身心两虚,犹如肾阳不济。
他可没大方到把罗天旗送人的程度,只不过此时道行太低,拿着这件宝物实在容易遭人觊觎,很是不安全,不如暂且交给大表姐苏寒衣来保管。
但仅仅是暂且保管。
陆缺心里可是打着随时拿回来的念头,也不害怕苏寒衣抵赖不给,她若是真的抵赖不给了,到时候就向白湛告状!
反正苏寒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青丘狐坟就在那里。
这是陆缺打得算盘,还算精明,可惜一山更有一山高,苏寒衣比他更精明的多,轻易就看出来他那点小九九。
苏寒衣倒是没有生气,陆缺身上的平安牌与断夜皆出自于青丘狐坟,修行也曾蒙苏萱指点,从这点上论也算青丘后辈,苏寒衣将近一甲子多没有回去过,思乡情愫或多或少都会转变为对于陆缺的偏爱。
她温和笑道:“这点你跟苏萱很像,小算盘就那么两种简单打法,可就是敢把算盘珠子往我脸上拨。”
“我也是把大表姐当亲长辈了。”
此话和苏萱讲的异父异母又异族的亲姐弟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寒衣太熟悉这种口吻了,笑容更浓郁了几分,“你说这句话时要是再拉着我的衣袖晃一晃,活脱脱的苏萱第二。以后有事就直接说事,别跟我耍心眼儿,不然打断你狗腿。”
陆缺道:“那罗天旗你收不收?我现在拿着可太危险了。”
“我帮你遮蔽旗子宝气华光。”
“怎么遮?”
“我们九尾狐妖一族有种用以迷惑的天赋神通,你应该知道。”
“嗯,我知道,烟行媚视。”
陆缺脱口而出的熟练模样,让苏寒衣的眉头跳了几跳,心里更是抓狂起来,苏萱丫头到底是跟这小子干过什么了荒唐事,才能让他往这方面想?
九尾狐妖最为出名的两门天赋神通,烟行媚视与镜花水月。
烟行媚视属于魅惑之术,镜花水月则是幻术范畴,属于迷惑,魅和迷一字之差,但事实却是千差万别。
苏寒衣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平心静气,“我说是镜花水月!”
“哦。”
苏寒衣从陆缺手里拿过罗天旗,将罗天旗掷入半空,同时酝酿灵力,幻化出一道道九尾狐妖的图腾虚影,打在罗天旗上,伴随着虚影落定,那层宝气华光开始暗淡,大约两刻钟的时间过去,渐渐就降到了筑基的层面。
“我们九尾狐妖的幻术在世间万族中都排得上,我用镜花水月为此旗打了十九种幻禁,层层堆叠,即便境界高我两大阶,不专门去破幻禁的话也看不出名堂,以后你可以拿着放心使用了。”
这就了却了陆缺一大桩心事,向苏寒衣拱手道:“谢谢大表姐。”
“有一点你得记住,此旗品阶虽高,但绝不可过度依赖。”
“杏四娘前辈也和我这么讲过。”
…………
十天以后。
霜降大比的名单赛程公布了出来,贴在望月谷口名录侧面的墙壁上。
早晨刚张贴出来,立马围满了人,掌事童信、教习叶间川、及几位金丹长老都赫然在列,当然数目最多还得数炼气期弟子,基本上全部都过来了。
陆缺和雪初五、石刚过来参看时,被炼气期弟子挤在了最后面。
作为种子选手之一的雪初五,头两场要对战人的都是陪衬,基本上不存在问题,到第三场才会略有难度,因此只是浅浅地扫了一眼。
陆缺在布告上搜寻着自己的名字,最终在丁区看见了,与他并列的还有三个名字,潘世群、薛秉安、墨良。
“怎么第一场四个人打?”
石刚摸着下巴壳道:“头一场是四人混战,考验的不单单是实力,还有临敌应变,对战时心态的把控等等,其实蛮难的,我当年参加霜降大比时候因为别人不了解我,就以为我长得壮硕,仙武造诣一定极高,就被三人当做大敌,给群欧了他娘的。”
石刚如今的年龄已经过了参加霜降大比的要求,只是来凑个热闹,但想起当年自己参加的那届,还是有些郁愤不平。
输在了没心眼儿上啊!
陆缺继续问道:“四人混战要怎么判定谁输谁赢?”
“四个人同时登台,谁能够最终还站在台上,就算谁赢,只决出一名胜者。”
“这样。”
石刚的目光也落到“陆缺”的名字上,随后咦了一声道:“陆师弟,你好像不太走运,第一场就得碰上墨良。”
“这人很强?”
“雪师妹应该更清楚些。”
雪初五看到自己被分到乙字区,而陆缺则在丁字区,进入前四之前都不会遇到,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听到两人议论,便插话道:“墨良是苦竹涧那个堂口的弟子,在苦竹涧三十岁以下弟子的算是翘楚,我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但听说此人出手残忍,有虐待对手的古怪癖好。”
陆缺笑道:“种子选手?”
“没错。”
“我果然被当成炮灰分配到了种子选手的组别里。”
雪初五莞尔道:“这倒是个好事。”
“什么好事?”
雪初五没有理睬陆缺,提高声音向前面的同门喊道:“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我身旁的这位是新入门的陆缺陆师弟,霜降大比将会和苦竹涧墨良对阵,我开个盘哈,买他输的一赔一,买他赢的一赔三。”
好嘛,还能这么玩,陆缺无语地瞪了瞪雪初五。
而后者俨然是多年老庄家,过来时候东西都已经准备周全,她往名录阁前面的石台一坐,取出笔墨纸砚以及算盘,哗哗地甩了几下算盘。
“小赌怡情,各位同门有兴趣的过来下注了。”
望月谷掌事童信背着手看天。
气度儒雅的教习叶间川笑了笑,率先取出五十两的银票放在石台上,“雪师侄,我买墨良赢。”
“叶教习五十两!”
雪初五自己喊账,自己记账,大气明艳的脸上俱是笑容。
参合宫弟子不能赌修行资源,倒不禁赌银子,那些炼气期弟子平常连宗门都不得随意外出,赶上这种事,或多或少都会丢一两个月月俸玩玩。
于是,石台前排起了队伍!
跟陆缺并肩而立的魁梧汉子石刚,也有点手痒,从钱囊中摸出两锭银子,也到队伍中下了注。
买的是陆缺输。
他对此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回来之后还道:“陆师弟,我对你有信心!”
陆缺呵呵一笑。
两刻后。
雪初五收了将近两千两银子,放入咫尺空间,便跟着陆缺和石刚一块回去。
将到洞府时候陆缺取出一摞银票,乃是他所有积蓄,大约一万两千多两,递给雪初五道:“我押上我所有身价,买自己赢。”
看到厚厚一沓的银票,雪初五猛惊了一下,“师弟好阔绰。”
“押。”
“你不行!瞧这银票的厚度起码上有万两之巨,你要是赢了,师姐按一赔三的比率可就的输你三万多两银子,把师姐卖了也不值这么多。”
陆缺讥笑道:“落日神宫里你见过我与人对战,清楚头一场会是什么结局,这样再开赌局卑劣了点吧?”
雪初五双手合十晃着讨饶道:“陆师弟别声张,大不了这回赢得银子,咱们五五分。”
“没兴趣!家风传承,不让我涉及赌这种事。”陆缺把银票都收了回去。
“我是真对陆师弟有信心。”
“得了吧。”
雪初五眯眼笑道:“真的!我先回去做饭去,中午陆缺别忘了过来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