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混浊的寒潭中,时间缓缓流淌。
悬浮于潭水中乳白色微粒,如浮游生物般向陆缺靠拢。
沿毛孔空腔进入体内,十万八千粒,合而为一。
但仍然如微尘般细小。
这粒蕴含地之本源的微尘,以柔和力量调和五经,侵润肝心脾肺肾之气,以先天化后天,化髓生血。
于无限细微之中绽放炽烈的鲜红。
又一滴血液蕴生……
第三十三滴。
这滴血液融入陆缺血脉,推动周身血液迅速经走,使肌肉紧绷,体表升温,把周身外的潭水都灼出了一层小气泡。
血液经传不息,不断地往上拔升陆缺的体魄力量。
三十三滴血液,便是三十三象之力,已超越十万斤!
此时。
陆缺若用那根乌铁棍子化成的重刀,持刀定刀,必然能坚持更久。
他的体魄强度得到了太大提升。
只是受地之本源的补养,三魂七魄寂定如一,如混沌相,无知无识,没能立刻感觉到身上翻天覆地的剧变。
朝升暮落,日月轮转。
一转眼又是四天时间过去。
地之本源在化育出了四十九血液后,就停了下来,又开始全方位地提升陆缺体魄与灵魂的强度。
地灵浆中蕴含的地之本源所剩无几,潭水渐渐变得清澈。
………
第八天,恰是立秋节气。
锁龙关及界山部分区域进入了昼热夜冷的阶段。
晌午时分阳光炽烈。
一束束如剑光柱穿过幽林罅隙,映照到清澈的寒潭。
潭心。
姿态如婴孩熟睡的陆缺,还正汲取地灵浆蕴含的最后力量,尚没有清醒迹象,亦没有灵力波动。
精气神内敛,三魂七魄如一。
潭水中最后十万八千颗微粒,地之本源的实体显化。
由四面八方而来,缓缓聚拢向陆缺眉心神轮。
更纤毫更为细小的微粒,却也承载着大地厚重气息,一毫一缕缓缓流过,安抚着三魂七魄。
一刹一须臾。
陆缺的魂魄就好像是沉降了下去,混入尘埃。
又从尘埃之末扩散,遍及千里,以小见大。
魂魄与尘埃也于大地,共同经历春夏秋冬,白云苍狗,如是悠长的轮回,三魂七魄也变得渐渐强韧……
但此次陆缺的修行境界并没有得到什么提升。
仍是炼气七层。
毕竟地灵浆中的灵气,只是束缚地之本源的屏障,化开以后就挥散了。
无关紧要!
………
那头断了一掌的开山熊,没能耐打破苏萱设下的禁制,抢夺“至纯戊土之力”,但这几天也没有走,就在寒潭边儿上安营扎寨。
吃了睡,睡了又吃。
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便会晃着壮硕身躯到周围溜达,虐杀那些实力孱弱的野兽。
作威作福。
短短四天时间,就已经成为了界山十里浅山的霸主。
这还回去做什么!
回去了,图被五彩孔雀虐?
开山熊跟沉睡的陆缺暂时做了邻居,时不时凑到潭前搂两眼,始终也没弄明白这无毛之物是个什么妖什么兽。
不过开山熊非常心安。
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陆缺的气息波动,这说明他已经死了。
死了的东西,就没什么可怕。
不管有毛没有毛。
然而开山熊并不知道,苏萱此次舍得禁制很下本钱,除了固若金汤以外,还能隔绝外界气机窥探与骚扰。
内外,两重天。
在禁制之外本就感知不到里面的气机波动。
只在低端局混迹过的开山熊,哪儿会明白高端局的操作?
它过的悠哉悠哉。
可恼的是,这几天总是用陆缺的寒铁宝刀剔牙,把寒铁宝刀又咬出了几个崩口,彻底不能用了。
过了晌午头。
开山熊虐杀一头野彘后,生啃了两条彘腿,肉足水饱,就仰面躺在地上睡觉,不一时胸口皮肉便起伏来,呼噜声震天响。
与此同时。
宁归和祝百寿已从锁龙镇出发,正往界山这边儿赶。
这又过去了四天,总得看看陆缺什么状况。
路上阳光炽烈,地面翻起滚滚热浪,没什么其他行人,可以言谈无忌。
祝百寿用晒得烫手的刀鞘,拍了拍宁归胳膊肘,问道:“这段时间你的修行进度怎么样?”
“不能说顺风顺水,只能说平步青云。”
“炼气六层了?”
“没有,但也差不太多。”
祝百寿来了兴致,刨根问底道:“行啊你小子,我以为你画-春宫劳心劳力,腾不出来太多时间修行,没想到还这么快,到底差多少。”
这么短的时间就接近炼气六层,饶有宁归心有丘壑,也不仅有几分自豪。
真是优秀的人,放到哪个行当都优秀。
无论读书还是习武修仙。
他嘴角一撇道:“丹田内的清明区域有七十三丈七尺方圆。”
“距离炼气六层的八十一丈方圆,就剩不到八丈了,嚯,有你的,恐怕你比小陆还要更早达到炼气六层。”
……两人都以为陆缺还处在炼气五层的层面。
宁归拨了拨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摇头笑起来,“跟你说实话,本来我觉得我肯定要比小陆快一些,但是现在小陆有那位苏前辈带着修行,绝对要超越我了。”
祝百寿瞄了瞄宁归,调侃道:“这两句话听起来有点酸。”
“哪儿酸?”
“听着好像你存有和小陆攀比之心。”
“哼。”
“难道不是?”
被祝百寿诘问了一句,宁归猛然转过身,抱拳行礼道:“你呀,真他娘的是个圣人,咱们兄弟三个一块儿修行炼气,境界高低或许有个差次不齐,你就没想过当那个排头的。”
祝百寿认真想了想,道:“没有。”
“我……”
“真没有,我只是想着自己努力修行,没有想过要和谁比,倘若你和小陆境界都高了,乃至修成大神通,我应该只会为你们高兴。”
宁归顿时哑然。
他自幼读圣贤书,“君子”二字不知在书上见过多少遍。
只是在碌碌红尘,却没见过几位称的上君子的人。
祝百寿俨然算一个,而且君子操行还很硬,其硬如铁!
半晌后。
回过神的宁归感叹了一声,“你……要不我给你磕一个?”
祝百寿捧腹大笑道:“来来来,磕。”
边扯边走。
很快进入界山,沿着沟沟壑壑的路径赶往寒潭。
距离尚有十几丈时候,两人便嗅到一股浓郁血腥。
怎么回事?
两人以目光交流,各自都提高警惕,宁归暗凝灵力,祝百寿缓缓拔出了刀;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向寒潭走了过去。
开山熊庞大的身躯霎时映入眼帘,满口鲜血,皮毛上也在滴淌。
而旁边就放在陆缺常用的寒铁宝刀,已经被蹂躏的崩牙豁口,不成模样,仿佛是经历过恶战损伤至此。
祝百寿心神一凛,发丝都有倒竖之势。
“这畜牲害了小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