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再生气,也没把楼琊处置了,只让人盯着她的一言一行,整个人更加任性肆意,总以为仗着他给的纵容,后宫的嫔妃更是敢怒不敢言,几乎被她清理的差不多了。
就剩下几个有背景的,她不敢明目张胆私自折磨,但这几人整日被圈禁在宫殿中,苦不堪言。
景帝被毒死,棺椁运回京城下葬后,朝中大臣们怕项上人头不保,纷纷递折子悉数将他这几年如何不顾百姓的暴政行为都呈给了越王殿下。
内阁整出了十宗罪昭告天下,景帝在位政绩没有,罪责一堆,被称之为罪帝。
有罪帝,便有罪后,谢氏韵薇在后位期间,残害皇室子嗣,就连给郑太后她婆婆下毒一事都披露出来。
一时间上京城哗然。
废后谢韵薇圈禁在东宫,没少被楼琊折磨,原本清纯妩媚的样貌,现如今脸上的颧骨突出,身体被折磨的瘦骨嶙峋,不成样子。
不笑的时候,嘴角一抿,眼睛阴鸷,显得整个人阴森恶毒,一些新调来的小宫女都被她的样子吓哭过。
唐心柔作为废后的表妹,本就生有野心,但大势已去,只能依附巴结楼琊,她还未出世的孩儿就是被这毒妇表姐一脚踹的胎死腹中,自然欺负她丝毫不手软。
宫中谁人不知她是楼琊的一条狗,楼琊指哪儿,她打哪儿,因着其父勾结匈奴被处死后,没了靠山,日子依旧不好过。
只是她本人不自知罢了,还妄想以后跟着楼琊能重获这泼天的富贵生活。
唯一在后宫中,好过一些的,当属柔妃,当初有多会算计人,现在就有多后悔进牢笼似的皇宫。
偌大的宫殿一个连着一个,到处泛着冷冰冰的死寂,张着血盆大口,让她夜夜不能安眠,躺在榻上,嫡姐裴玉柔情似水的脸庞就会浮现在眼前。
上次父亲托人送了些细软来,包裹里还放着姨娘的来信。
说当初很是后悔任性妄为,让主母和老爷离心这么多年,她自己没落下一分好,也跟着独守了这么多年的偏院。
信中最后还提了一嘴,裴玉生了三子一女,如今又有了,在清河崔氏极受重视,当初若不争,如今也许她的女儿也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
好在她父亲裴首辅一早就交代过,避其锋芒,安分守己,方能守得一丝活路。
以前总觉父亲因她是庶出,不被受重视,如今见着别家的女儿一个一个落难,而自己还能偏安一隅好好活着,都是他老父在这朝堂步步维艰换取来的,至此她才真正懂得了,原来父爱都是这般的深沉。
——
这日,楼琊带着两个女童和宫女,进了越王的寝宫中。
一来弯唇笑道:“殿下,人我给你带来了,想问什么便问吧。”
昂着头一脚把两个三四岁的孩童踢倒,妇人见状,慌张地扶好两个孩子,赶紧跟着跪下。
摁着俩孩子的头,磕在冰冷的地面,声音颤抖:“民妇见过越王殿下。”
赵昀赫面无表情,手里拿着折子,听到声音,才看向地上的三人。
“殿下,晌午记得陪我用膳。”楼琊笑的妖娆,白皙的面庞嵌着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希冀的盯着赵昀赫。
见他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不屑的余光瞥向那三人,眼梢微挑,温声又提醒了一遍。
赵昀赫不耐的皱着眉,摆了摆手,直到楼琊走出大殿,才道:”抬起头来。“
宫女装扮的妇人抖着身子,但还是紧紧搂着俩孩子,怯怯的抬起头。
两个女童想是先前就已经被叮嘱过了,见到上座的人,只瞪着晶莹的眼睛很是好奇。
软乎乎的跪在那里,赵昀赫忽然想到楚堇一肚里的孩儿,是否也如这般可爱。
再看那宫女,竟和楼琊有四五分相像,心下了然。
声音不由软了两分,“废帝犯下滔天罪孽,但孩子是无辜的,既流着赵氏血脉,便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念你是她们的生母,就留在宫中,照顾好她们。”
妇人本已做好了命赴黄泉的准备,只求高高在上的越王能饶过她的孩子们。
谁能想到,却因为这两个孩子,峰回路转,变成了母凭女贵。
喜极而泣,更是将孩子抱紧,不住地磕头,”多谢越王殿下。“
赵昀赫让柴一盯着楼琊的一举一动。
柴一自然应允。
从越王府一路陪着楼琊来到上京,但见楼琊事事都为殿下着想,更觉楚堇一年纪小,不懂得怎么伺候人,还总扯殿下后腿。
再加上楼琊时不时从中作梗,用越王平时命令他的语气,让柴一误以为,殿下对楼琊是不同的。
且楼琊总是有意无意说一些关心和看似为他好、实则挑拨的话,柴一心里受用,更是在暗处帮她做了不少的事。
就比如,今日那母女三人的去向,楼琊已经有了成算,却靠的他很近,轻声跟他商量:“殿下仁义,柴一,你说,她们母女安置在哪里更妥当些?”
之前楼琊无意间就给柴一透露过,废帝看似钟爱皇后一人,其实暗地里极其宠爱一位小宫女,还让她先后生了两个孩子。
一直放在郑太后的寝宫中暗地里护着,郑太后薨逝,这才秘密将母女三人送出宫去。
柴一享受被重视的感觉,顿了顿说:“不如照旧安置在郑太妃的寝宫中。”
“柴一,你果然深得我心。当个小小的暗卫,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地方,不见天日,实在委屈你了。”
楼琊的话,柴一一字不落都听进去了,被人放在心里是这种滋味,心潮澎湃。
但他知道,他始终是殿下的暗卫,又能做些什么呢。
十一在路上累死了三匹马,他自己啃几口干饼子,灌一肚子凉水,丝毫不敢耽搁时间,日夜兼程,终于到了上京城。
黑着眼圈,手持腰牌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皇宫。
若不是宫里跑步被罚,他都想飞起来,恨不得立时见到自家殿下。
集英殿外,十一举着牌子准备进去,被一个面白瘦小的小太监拦住。
尖着嗓子小声恐吓:“放肆,灰头土脸、一身酸臭就想闯进去,不要脑袋了。”
十一喘匀气息,斜眼睨着小太监道:”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让开,耽误了小爷的事儿,小心你的脑袋。“
小太监含着肩,稍躬身,就是八百个心眼子,眼前不修边幅的人,能一路无阻,指定有些背景,不敢轻易得罪。
转瞬间,眼睛滴溜溜的转,十一瞧的清楚,心想这倒是个机灵的小太监。
“腰牌给杂家再看一眼。“眼巴巴的等着再确认一遍。
十一扯下腰牌举给对方,小太监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您,您是,是...请,请...请。”
议事的地方一直在承德殿,赵昀赫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好印象,改到了集英殿。
都知道他的规矩,没有要事,一概不见。
听到脚步声,抬眼有些诧异的看着被土埋了似的十一站在案前。
“怎的回来了?”赵昀赫问道。
十一行礼后,土色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愠色,委屈道:“事情办完了,不回来留着过年吗?”
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把嘴封起来,刚为什么不先看看黄历,是凶是吉,就敢口无遮拦什么混话都敢往外冒。
他家殿下会不会一气之下真摘了自己的脑袋...
赵昀赫神色愣怔,十一跟在身边这么多年,最是了解他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