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刻都停歇不了,芙黎赶到传出精神力的禁闭室。
可她却在门边倏地止住脚步,定定看着那从治疗舱里坐起身的男人,眼眶灼热渐渐湿润,却一下也不敢眨。
生怕她一眨眼,这样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就会消失。
戎邃躺了太久,身体机能都需要时间恢复。
他挣扎着坐起身已经费了很大的劲,实在没力气站起来走到芙黎面前,就只能这么与她对视,眼底被映入的雪白刺痛,唇边却弯出温柔的弧度。
见芙黎站在门边迟迟不过来,他露出惋惜神色,轻叹道:“是我不对,睡了这么久,连你也跟我生疏了。”
芙黎的大脑缓慢运转思考着。
也?
还有谁?
心里刚冒出疑惑,就感觉腿边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动来动去。
一低头,被她抱来守着戎邃的小家伙正在用脑袋蹭她。
戎戎见她低头,仰着小脑袋朝她“喵”了一声。
仿佛是恍惚到了这一刻,被这一声惊醒,她才猝然发觉,这不是假象,不是梦境,是真实的。
两百个日夜里建立起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戎邃撑着身体张开双臂,将扑进怀里的芙黎紧紧拥住,任由她的泪水砸在肩上,砸出一片滚烫的湿润。
那温度烫进心底,扩散开来,疼得戎邃无言收紧呼吸,偏头吻在她白色的发丝上。
他在意这个颜色。
是那种即使不开口问,也心知肚明这个颜色是因为他而出现的在意。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起来有那么几十上百号人,他温柔拍了拍芙黎的背,提醒她:“有人来了。”
芙黎沉默了两秒,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让他们走。”
戎邃无奈笑了声。
“不亲眼看见我醒了,你让他们怎么走?”
他将芙黎轻轻拉开,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低声哄:“先把他们应付走了再让你哭个够,嗯?”
被这么一打岔,汹涌的情绪平复不少。
芙黎拍开他的手,自己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翻脸不认道:“谁哭了?不要睁眼说瞎话。”
戎邃不和她争辩,深邃的眼眸凝视她,目光很淡,却温柔得让人承受不住。
被他这样盯着,刚收起的情绪差点又决堤。
脚步声已经到了医疗区,芙黎做了个深呼吸,撑着治疗舱的边沿站起来。
刚站稳,就听见孟午人未至声先至:“殿下——”
这人拖着尾音第一个冲进来,两个大跨步就冲到了戎邃跟前,扑通一声,声泪俱下:“您终于醒了!”
紧随他身后挤进来了一帮军官,乌泱泱的,转眼就挤满了小小的禁闭室。
芙黎早在孟午冲过来时就被戎邃拉到了身后,她看着这么多人,突然庆幸,还好自己眼泪收的快。
女孩子掉点眼泪其实不丢人,但是她还是不想被除了戎邃以外的人看到。
戎邃看着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副官,跪在自己面前,还挤出了两滴眼泪……
眉头一皱,他只觉得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收回去。”他低声命令道,“我是醒了,不是死了。”
“……”
孟午唰地止住了哀嚎。
一众因为激动而热泪盈眶的军官们也强制冷静了下来。
唯独站在戎邃身后的芙黎,听着这话,神色古怪。
那她刚刚……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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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戎邃的三令五申之下,他醒来的消息被牢牢封锁在了第三军团内,并没有传向帝都。
至于原因——
芙黎在吃饭时问了一嘴,得到的回答是这样的:
“清净难得。”
言外之意就是他还想再清静一段时间。
要是被帝都那边知道他醒了,总归是一阵吵闹,再无清净之日。
横竖现在星系内也没有什么大事,帝国离了戎邃也不是就要崩塌,所有人就都由着他了。
不过这样一来,辛苦的还是孟午和毕尧。
戎邃对他们两个的要求也很简单:“有什么事自己拿主意,别来烦我,就当我还没醒。”
他躺了这么久,就算醒了也还要休养一段时间,不想操劳。
得了这样的指令,孟午和毕尧只能拍拍彼此的肩,让彼此学会坚强,做彼此的强。
好歹主心骨醒了。
忙就忙点呗,忙点好。
从医疗区搬回休息室后,戎邃正式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几乎到了连喝水都要人喂的地步。
要是这样,倒也就罢了。
毕竟有单侍官在,再不济还有机器人可以代劳,怎么也轮不到芙黎。
可这人如今卸下了肩上的重担,满心满眼就好似写着为芙黎而活,饮食起居是一点都离不开芙黎。
喂饭要她,喂水要她,要她陪聊,还要她陪睡。
连从床边走到卫生间的几步路都要她陪。
粘人程度空前绝后。
芙黎看在他好不容易醒了,又确实还虚弱的份上,任劳任怨,一句怨言都没有。
但她“忍辱负重”,有人就会得寸进尺。
这天晚上,芙黎照常从医疗区回来陪戎邃吃饭。
可不知怎的,这饭吃着吃着就不对味了。
她忍无可忍咬了咬牙关,眯起眼点某人的大名:“戎邃。”
“嗯?”戎邃应她,声音低沉语气却极温柔:“怎么了?”
还有脸问她怎么了?
芙黎深吸一口气,胸脯随着呼吸起伏,看起来是终于忍无可忍了:“手,从我腿上拿开。”
好好的饭不吃,吃她豆腐干什么。
被这么命令,戎邃非但没拿开,反而顺势倾身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再近一寸就能吻上彼此的位置。
“没听说过望梅止渴么?”他问,说话时的呼吸带着体温,有些灼人。
芙黎面无表情:“我只听过饮鸩止渴,你要试试么?”
威胁上了说是。
可惜,戎邃不仅没被威胁到,反而还很是受用。
只要是她,给什么他都求之不得:“要。”
“……”
“要你个头。”芙黎用手将眼前放大的俊脸推开,“你的身体,行不行你自己最清楚。”
戎邃握住她的手亲了亲,不加任何掩饰直白道:“我清楚,我的身体想你。”
他盯着芙黎,眸光极深,和这样的话语搭在一起,好似一张爱丨欲丨交织的网,要将人网住,纠缠,沉沦。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注视下全身而退。
芙黎更不能。
她的吻奉上得突然,又很顺理成章。
唇瓣相触的瞬间,戎邃轻轻一怔,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主动。
这样的怔神仅仅维持了一秒,他就反客为主。
修长有力的手臂强势自腋下穿过,薄如纸片的背脊覆上了宽大的手掌,那掌心的温度炙得人背脊一僵。
明明室内开足了冷气,可那温度却像是在她身上蔓延开,热意几乎浸入骨缝里。
这些天两人虽然常有肢体接触,但顾虑着戎邃那躺了大半年的身体,除了牵手拥抱就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了。
这个吻有些久违,久违到让人难舍难分。
舌根都吻得阵阵发麻。
然,有些煞风景的是,太久没有接吻,芙黎稳不住呼吸,没多久就躲开了戎邃逐渐猛烈深.入的攻势。
由她开始,又由她叫停。
自觉有些丢脸,芙黎趴在戎邃肩上当了会儿鸵鸟。
戎邃似乎尤其喜欢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觉得有趣,生动又鲜活。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她的手腕,拇指在突出的腕骨上转着圈,有一会儿才漫不经心说:“明天开始,我去重力训练室。”
这是要正式开始体能恢复训练了。
强迫自己不许往不对劲的方向上想,芙黎点点头,很是温顺:“好。”
戎邃似乎不满意她就这一个字,“你陪我?”
芙黎向来不太拒绝他,但又不能不管其他人,折中回道:“有空就去陪你。”
“……”
对这个回答还是不太满意,但戎邃终究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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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训练这种东西,对过去常年保持身体素质在巅峰状态的戎邃来说十分无聊。
唯一能让他觉得有趣的,只有芙黎。
因此他的恢复训练只在芙黎不在时是认真进行的,一旦芙黎来了,那整个重力训练室就会成为他们旁若无人的调情地。
明明知道会被压着“欺负”,芙黎却还是说到做到,每天都抽空去陪他。
纵容到这个份上,只能说她也是超爱。
只是好景不长,第三军团上下虽然都做到了守口如瓶,却还是被帝都那帮家伙顺着蛛丝马迹发现了端倪。
白屿发来通讯申请时,芙黎正被锁住双手,以一腿被迫搭在戎邃肩上的姿势,被压在地垫上。
通讯提示音响得很不是时候。
戎邃似乎有些不满被打断,没了进一步的动作,却也没把人放开。
芙黎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可怜巴巴地看他,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看得他心软了,才被亲了两口放过。
接起通讯已经是十几秒后。
外放在戎邃的眼神示意下打开,白屿急哄哄的声音传出来:“小芙黎你干嘛呢?这么久才接。”
“我……”芙黎看了眼戎邃,撒谎撒得面不改色:“忙着治疗呢。”
戎邃走到旁边拎起一瓶水,仰头喝了两口,又拿着走过来,递到芙黎嘴边。
芙黎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推开他问白屿:“怎么啦?这时候找我什么事啊?”
白屿沉默片刻,突然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矫揉造作地问她:
“妹妹,你是哥哥的好妹妹,对吧?”
这话一出,站在旁边的戎邃眉梢不着痕迹挑了一挑。
芙黎心里飘过了一万句国粹。
她不接这话,僵硬地回道:“别整这没用的,说正事。”
“好妹妹,既然你这么说,那哥哥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白屿顿了顿,严肃认真地问她:“你老实告诉我,阿邃是不是醒了?”
这个问题……
芙黎下意识看向身边人,眼睛眨了一眨,意思在问他说不说。
满打满算,戎邃醒来已经快三个月了,一直瞒着帝都那边确实不是个事,到时候回去了说不过去。
而且那边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白屿才会突然这么问她。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告诉他们,也好让他们放心。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几秒,沉默也持续了几秒。
恰恰是这样的沉默,让白屿几乎完全确定了心中猜想。
“我就知道,这家伙肯定醒了!”
“竟然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
“他是不是在你旁边,来,你让他过来,我好好跟他理论理论……”
他在通讯频道里痛心疾首地咆哮。
戎邃没有半分动容,他贴近芙黎的通讯器,声音低沉丢出一句评价:“聒噪。”
说完,伸手替芙黎切断了通讯。
下一秒,他自己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戎邃想也不想直接拒接,顺便把通讯器整个封闭了。
他这拒绝沟通的态度,惹得白屿在一众好友都在的多人频道里痛斥了许久,还拉着温煜跟他同仇敌忾。
那天之后不久,第三军团就接到了返回帝都的调令。
比预期提前了一个月,虽然不太符合规定,但事出有因,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这因,并不是戎邃,而是新军团的建立。
所有驻守边境线的任务都交接给了新军团,原本驻守边境线的军团全部都按照要求返回帝都待命。
回到帝都那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预知到白屿他们会在星港堵人,戎邃提前一天让毕尧降低了主星舰行驶的速度,是以第三军团抵达星港的时间会比预计晚半天。
而他则带着芙黎和戎戎驾驶战舰提前抵达,完美避开。
等白屿他们发现时,两人已经回到6208了。
再等他们找来时,两人都洗完澡叫了午餐,悠然惬意开吃了。
“滴——”
6208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白屿大步流星冲进来,身后跟着温纯温煜图尔森时知乔贺京川一行人,连许久不见的霍厄和达茜都来了。
他们身后,还有送来两人行李的单侍官姚侍官和孟午毕尧。
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来,那气势活像来找茬打架的,给戎戎吓得躲进芙黎怀里,猫了起来。
白屿连鞋都顾不上换,直冲向戎邃,看起来气得不轻。
戎邃却还像个没事人似的,给芙黎剥着新鲜的蓝壳虾,甚至蘸了蘸酱喂到她嘴边,“别看了,吃。”
芙黎收回视线,“哦”了一声,一口咬住他递来的虾。
她心满意足地嚼嚼嚼,一转头发觉十几道身影都围着他们两个,看着他们两个吃午餐。
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沉吟了两秒,她试探道:“大家都还没吃吧,要不坐下来一起吃呢?”
戎邃点餐的时候压根就不是按照他们两个人的饭量点的,满满两大桌,显然就是知道他们会过来,把他们的份也都点了。
这一群人看着像是来打架,实际上谁也不敢在戎邃面前造次。
有芙黎给的台阶,顺阶而下是最好的做法。
其他人纷纷各找位置坐,白屿则是毫不客气,拉开戎邃另一边的座椅就坐了下来。
他像是终于酝酿好了说辞,准备好好给戎邃开个批斗大会。
却在提起一口气要开口时,被戎邃塞了一只剥好的蓝壳虾,肥美鲜嫩是不假,不过是没有蘸酱的那种。
“……?”
“吃人嘴短,闭嘴吧。”戎邃淡声道。
一句话就想把他打发了?白屿心道想都别想,但身体很诚实,塞到嘴里的毕竟是他最喜欢的,没有不吃的道理。
吃完后,他给温煜使了个眼神。
温煜立刻开始边挤眼泪边控诉:“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醒了那么久都不告诉我们——”
准备好的说辞还没说完,眼泪也还没挤出来,就被戎邃像个冰冷的机器一样无情打断。
“告诉你们干什么?”
他眼皮都懒得掀一下,话里话外却都指向性明确地吐槽:“一个比一个聒噪。”
旁边的白屿蓦地被像是不知道从哪飞来的一支利箭戳中心脏,半晌说不出话来。
显然,戎邃是很知道如何对付他们的。
白屿沉默半晌,对温煜摇了摇头。
算了,不闹了。
他眼疾手快抢过戎邃刚刚剥好的虾,丢进嘴里边嚼边说:“你被我们聒噪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不是理由。”
“说说呗,为什么要拖几个月才告诉我们?”
他想起来,又阴阳怪气地补充道:“不对,是我亲自问出来的。”
这个问题,不止在帝都其他人好奇,连身在第三军团的孟午和毕尧也是好奇的。
围坐在一起的十几个人里,除了戎邃这个当事人,就只有单侍官老神在在,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
还有别的原因?
芙黎歪歪脑袋,看向戎邃,眼里写满了求知欲。
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戎邃面不改色,声音低沉徐徐回答:“没为什么,就是不想被打扰而已。”
听起来,这个回答和之前大差不差。
但是芙黎听懂了。
她无声,且缓慢地,弯了弯唇。
难怪在边境线的时候,他连想看望关心他的军官下属都不怎么愿意见,被迫见了几次就烦了,下命令不准他们打扰。
白屿本来还在思考告诉他们会打扰什么,然后好巧不巧,他看见了芙黎的笑。
一瞬间,醍醐灌顶。
“……”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他心疼自己。
摊上这么个眼里只有老婆的兄弟,他也是体会了一把兄弟如衣服。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衣服虽然经常被脱下,丢在一边,却十几年都没换过。
这么点事倒也不值得一直揪着不放。
他们这么多人过来的重点也不是这个,而是为了迟了几个月地庆祝戎邃的苏醒和回归。
为此,白屿大手一挥,叫来了好几推车的酒。
他看着戎邃,“正好,你身体养得差不多了。”
“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呲的一声打开一瓶,他仰头猛喝一口,对其他人说:“都别给戎邃省钱啊,使劲喝,他有的是钱。”
抱着戎戎的芙黎听了这话,无奈摇了摇头,和在场为数不多的女孩子们移步去了客厅,将餐厅的区域留给他们。
喝酒这种事,女孩子就不参与了。
一顿酒,从下午喝到凌晨才散。
结果显而易见,一群人加起来也喝不过戎邃一个。
帝都已经又是降了温的天,芙黎披了戎邃的外套,和他一起帮忙将人扶下楼,送上安排好的悬浮车。
看着车辆驶出军塞大院,两人才手牵手往回走。
回到6208,智能中控系统已经驱使机器人在收拾残局。
戎邃虽没被喝倒,但也喝了不少,一进门就搂着芙黎不放,醉态尽显。
在沙发上坐下,芙黎捧着他的脸端详了片刻,忽然不打招呼就释放出精神力入侵精神海。
猜到她这么突然是为哪样,戎邃一动不动,任由她的疗愈精神力在精神海里转了一圈,然后像是找不到事做一样又退了出去。
“还不放心?”
芙黎垂下手,搭着他的手掌纠正道:“是不死心。”
戎邃笑,“不死心也没办法了。”
“只是看起来不太一样,不影响使用,该知足了。”
尤其是在知道芙黎的白发是怎么来的之后,他就更加觉得这一切已经足够了,复不复原都不重要,不过是换了一种形态存在罢了。
他收拢手掌,将芙黎的手紧握住,迟来地翻起旧账:“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对任何人做出超出负荷的治疗。”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眼色冷了下来。
仿佛先前那点醉意在瞬间散得干干净净,条理清晰,清醒又理智。
他滞后的后怕,在心里掀起了波澜。
他想象不了如果芙黎因为他出现任何意外,他会疯成什么样子。
生平第一次,他极罕见地生出了自我厌弃的想法。
但这样的想法没能持续多久,他就听见芙黎没有丝毫后悔,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你不在‘任何人’的范围里。”
她直视着他,眼里的依恋爱意都不掩藏:“如果下一次你还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危险,我还是不会顾及自己。”
乍一听,她似乎是在表露为他可以不顾一切的感情。
实则细细想来,戎邃发现了,她这是恃宠而骄,仗着他的爱无法无天,用她自己威胁他,让他有所顾忌。
偏偏他的确拿她没有办法。
只能任由烧起来的情感将理智冲散,掐着下颌将人按倒在沙发上又凶又狠亲上去,借此发泄。
一整晚的迷乱沉沦,持续到了天边泛白。
芙黎几乎没怎么休息。
被抱进浴室清理,结果又是一个小时后才出来,浑身上下又酸又累。
好在戎邃虽然亲她时凶,但其余时候都很温柔,完全照顾着她的感受,才让她不至于沾床就睡。
戎邃将她放下,转身又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再出来时,本该沾床就睡的人却睁着清凌凌的眼看他,看起来十分清醒,一副要和他促膝长谈的模样。
戎邃走过来,站在床边一挑眉梢,“不困?”
芙黎摇摇头。
“那继续?”
芙黎似是被问住了,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盯了他好一会后忽然提起温斯:“知道你醒了之后,舅舅让姚侍官当了好几次说客。”
说的什么呢?
戎邃眼一眨就猜到了。
他在床沿坐下来,背对着芙黎问:“所以?”
芙黎凑过来从身后环住他的脖颈,趴在他肩上歪头问他:“要不,我们生一个?”
她以为,会得到戎邃欣然同意的回答。
却只见他侧过头吻了吻她,嗓音低沉,温柔拒绝她:“不想生。”
“为什么?”
芙黎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种原因。
戎邃握住她垂在眼前的手腕,将人轻而易举扯到怀里,以一种依赖意味十足的姿态埋在她颈侧说:“不想你辛苦,也不想你的注意力被分走。”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芙黎一边心软得一塌糊涂,一边轻声坚定地说:“分不走,我最爱你了。”
没得到回音。
戎邃不说话,似乎在以此表达他并不相信。
芙黎顿了顿又道:“我保证。”
“你的保证不作数。”
有了前车之鉴,戎邃再也不会轻易相信这张小嘴说出来的任何保证。
可架不住他总愿意纵容她,给她一切她想要的。
所以又开口说:“听你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