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这抚溪国,从来就没有真正想向大荆称臣。当年战败,抚溪称臣也只是因为多年的战斗使彼此国力都无法再支撑起一次大战,加之其余几国给他们皇室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当然,现在来看称臣也只是他们的缓兵之计,为的就是养精蓄锐,充盈国库,为下一次的反弑做足准备罢了。
“果然卑鄙,经由大荆人的手去害大荆百姓,心思真是歹毒。”湛槿初叹了口气,终究是异国之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年就应该赶尽杀绝,把抚溪国王室灭了。可当时的主和派却不同意,口口声声都是抚溪已经愿意成为附属国,给足了诚意。若是接着再打下去,大荆国库也已经支撑不了。加之当时侯爷身受重伤,没有再能斗得过抚溪王的人,便只能作罢。如今放虎归山,给大荆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他们明日就能得到我们的“身份”,待明日过后,我们便再去和风斋转一转。”贺南泓亲了一口湛槿初的额头,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湛槿初顺从的配合着挪了挪,把有些冰冷的脚伸到贺南泓腿上,“李超今日去应该是去告状吧,请示一下是否能杀了我们。那晚见到的那个头领,应该是在这露昶最大的抚溪管事。”
“被你猜对了,可惜,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把这个闷亏咽下肚子里。”贺南泓把他的脚拢住,尽量把热量聚拢些。
这热量烫的湛槿初心里一阵叹谓,舒服的闭上眼睛,“话说他那女儿不是和那大胡子......”他闭着眼睛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应该就是想着用女儿做筹码,拉一个大荆富商或者权贵为他们行方便。”贺南泓见湛槿初闭了眼睛,伸手把他那边被子往上提了些,掖了掖给他盖严实。
“挺可怜的......”湛槿初脑子已经开始混沌,说出这句话后就没了后文。
贺南泓在黑夜中的眼眸亮得惊人,以那李超睚眦必报的性子,必然不会说不动手就不动手,背后里必然会派人来搞小动作。敢惦记他的槿初,必让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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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派去江城的人回来了。”季边在铺子里见到人回来,趁此时人少,便找了个由头从正在和他侃侃而谈的女子身边离开,使了个眼神让那人跟上,快速带他进了内院的一间屋子。
“进来。”领头似乎刚醒,声音中还带着困意。
两人进屋时,里面的一位妙龄女子刚好穿完衣裳正要退出来,与他们擦肩而过。路过季边时朝他丢了一个怨恨的眼神。
季边目不斜视,把人当做了空气。在他的心中,这女子不过是他众多红颜中的一个,他并没有向她们表示过爱意,只是这些女子都对他芳心暗许,唯他是从。昨夜来跳舞的舞姬中便有这个女的,她是特意向老鸨请缨到这,为的就是来服侍季边。可惜被领头看上了,季边二话不说就把人往人怀里送,最后还送上了床。
女子见他并没有任何表情,哀莫大于心死,她捏紧了手里的袖子,快步走了出去。
领头的冷眼看完这一切,不屑一笑。纵使他年龄长于季边,容貌身材也不如季边,但他到底是他季边的主子。只要是他想要的,季边都得给他送来,不能有任何犹豫。
“说说吧,查到什么了。”施磊(领头)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淡淡地问道。
“属下去了江城查探,这两人一人名唤白 ,一人为白 ,均是江城富商白家子孙。”仆从禀报道。
季边听完猛地抬头,开口问道:“他们是亲兄弟?!”语气中的震惊让施磊都侧头望向他。
“不是,只是表兄弟。”仆从回道。
季边心中掀起的轩然大波依旧未平息,这虽然不是亲兄弟,表兄弟也让他觉得接受不了......
“怎么了?”施磊看着一脸震惊的季边问道。
季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出他知晓的这惊世骇俗的事情,他张了张口,皱着眉头说道:“他两,咳,他两是一对儿。那日我亲自去了一趟他们的住处,正好撞见他们在......”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其余两人已经听懂了,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罢了,无所谓他两是什么关系。白家我到是听说过,是江城一大地头富商,祖上便是皇商,到如今手里的各类生意依旧红火,铺子开的到处都是。”施磊消化了一下,他确实没想到这些江城白家竟出了这么伤风败俗的两人,他直起了身开口道。
第二节
“正是这个白家,属下打听到白府这两位公子是几个月前便外出游历,也为白家在各地的生意开展做足了准备。”仆从低下了头接着说道,“白府确实有香料生意,其香料铺子在江城便有三个,京城也有三个。其他的也是多地都有,生意皆是红火。 ”
季边笑了,看向施磊,“主子,天助我们!”
施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踏破铁鞋无觅处,这正好就撞上了。送上门来帮他们的,哪能不抓住机会。
他又靠了回去,淡淡看向季边,想了一下道:“你明日就去下个帖子,请他们到内院一叙,我亲自跟他们谈这笔“生意”。”
施磊接着叮嘱道:“对了,准备些没有加过料的,他们对这香料应该有所了解,别露了馅。”
季边走到他前面,抬手道:“属下明白。”
施磊看了一眼他,缓缓开口道:“提醒李超,让他收着点他的小心思,若是打草惊蛇坏了我们的大计,我会亲自收拾他。”
“是。”季边弯腰行礼出了门。
万景客栈这边,湛槿初他们也收到了和风斋拿到消息的信。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两可是名义上的表兄弟,但那季边......他不是那晚碰见过我们......”湛槿初舀着热汤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瞪大了眼睛望向贺南泓。
贺南泓愣了一下,“呃,没事,好歹不是亲兄弟。”
湛槿初嗔了他一眼,埋下了头说道:“表兄弟也挺......都怪你,当时买什么香膏,还让人来看了场......我脸都没了”湛槿初从耳朵,红霞开始慢慢往脖颈蔓延。
贺南泓伸手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流氓似的用手抬起了湛槿初的下巴,往那红唇上香了一口,“那又如何,表弟,表兄我可是从小就心悦你了,你可不能逃。”
湛槿初双眼含雾,伸手推了一下那人凑到眼前的大脸,“不知羞!”
要是害羞拿还能抱的爱人归,要不是才正午,他还想更流氓些,贺南泓腹诽道。
湛槿初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推开了正要往自己脸上亲的贺南泓,自顾自起了身往旁边椅子上走去。
他刚坐好,林文便敲响了门,进屋后,递给了湛槿初几封信:“主子,这是京城的来信。”
“怎么会有这么多?”湛槿初接过信,递了两份给贺南泓,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湛槿初的笑意越来越深,“父皇问我们何时能回,没想到,他会给我写信,还夹在侯府的来信中。”
“这是左相府的信,你来看看。”贺南泓摸了摸他的头,宠溺的把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湛槿初。
“柳府......”湛槿初心中有些激动,他从未收过外祖家的信。
他从贺南泓手中接过信,抬头看了眼贺南泓,见到贺南泓眼神中的安抚,他鼓起了勇气展开了信件。
逐字看完信后,湛槿初的眼眶红了,眼中也泛起了晶莹,“外祖父让我早些回去,今年春节,希望我去看看他。他说他很想我,特别想见到我。舅舅们也留了话,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们,他们帮我办妥。”
说完,湛槿初的鼻头一酸,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滚落。
贺南泓心疼地起身蹲到他面前,拿出锦帕替他擦拭着泪水,“等露昶这事证据明了,我们就立即启程,好不好?”
湛槿初从六年前柳后去世后就没有再体会过外家的温暖,今年不知为何,外家才多次与自己通信交流,甚至还把那么贵重的万景令给了自己。他大概也知道了当初外祖为何要那么狠心让自己一个人在那深宫中生活,也许,这也是最好的办法,只有那样,他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才能有今日的他。
贺南泓知道他心中还是不免存着芥蒂,一旦有了芥蒂,便很难与柳家再亲近。其实这也是他自己的一些执念罢了,当看到他外祖的信时,他内心的委屈和藏了多年的气愤爆发出来,这泪水便难以自制。
“好。”湛槿初哽咽着说。
贺南泓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把湛槿初抱在怀中坐下,让他在自己怀里哭。他缓缓地抚着他的背,就这么陪着他,感受着怀中人复杂的心情。
泪水慢慢浸湿了贺南泓的衣裳,湛槿初似乎有所察觉,把头从贺南泓胸前抬起来,挂着满脸的泪痕道:“不能哭了,我的形象全没了。”
看着眼前这哭的鼻头和眼眶通红的湛槿初,贺南泓心疼之余又觉得可爱的紧。贺南泓轻声哄道:“没有,只有我一人看到了,便不算。我的槿初还是那位温润如玉的皇子殿下,快,让我来帮我的殿下把眼泪都擦了去。”
说完,他往湛槿初眼睛上亲了又亲,温柔又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