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召虎看着从死亡的边缘回来的姬静,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回来时,姬靖对于自己伤势的关心,不过自己好像……并没有在意。
我所读的圣贤书,是为了明君,而非一个昏君,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天子!
姬召虎手掌成刃,只是一瞬间,从姬静的脖颈一闪而过,姬静的笑死戛然而止,他临死之前,瞪眼看着姬召虎,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姬静就这么人首分离。
姬召虎手中那份独属于读书人的大道之路,在这一刻已然止步!
这辈子,无缘一品!
门外,姬靖被一位男子以枪抵住下颚。
“很好,很有胆量。敢一人独自承受这一切,是条英雄!”
男子下马,就这么走到姬靖的身旁,在他的耳边低语:“姬召虎不会伤心吗?”
姬靖瞳孔收缩,眼神暗沉的看着这位男子。
男子看着姬靖的眼神,似乎很满意。
那柄手中长枪微微一旋,随即径直刺入姬靖的右臂中。
男子似乎是要折磨姬靖,他手掌微微使力,枪尖一点点的刺入肉中。
姬靖痛的浑身打颤,但却没出一声。
男子讥笑,“要怪就怪你的父亲吧!”
男子猛然拔出枪尖,一个横挑,在姬靖的脖颈处留下一道骇然的血痕。
姬靖忍不住的疼哼,半跪在地上,豆粒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与血液交织。
男子一脚抬起,狠狠的踩在姬靖的头上,俯首,低语一句:“你说,姬召虎会救你吗?”
姬靖咬牙切齿痛恨着眼前这个人,他明白,他是在激怒自己,好让自己的父亲陷入不仁不义的地步。
“没意思——”男子似乎玩腻了,一脚踢翻姬靖。
姬靖趴在地上十分的狼狈,但仍然想要站起来。
他以手撑地,正当要起身时,一位身着麻衣的粗犷农夫一脚狠狠的踩住姬靖的手指。
“啊——”
姬靖痛苦的哀嚎,他眼神凶狠的看着这位农夫,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
“你这个杂碎,你还敢用那该死的眼神看我,贱种——”
农夫并没有因为姬靖那可怕的眼神而害怕,反而是被激怒,那只踩着姬靖手指的脚猛跺。
一声声的哀嚎痛哭声自姬靖的嘴中嘶哑的喊出。
等到那农夫踩累了,对着姬靖吐了一口口水,才缓缓走开。
而姬靖,此时手指血肉模糊,眼泪和口水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一个劲的流出。
那位重新上马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根他人递来的木棍,缓缓来到趴在地上像牲口一样的姬靖。
凶狠的一棍子重重落在姬靖的背上。
姬靖痛苦的哀嚎声和哭喊声交织。
“父亲……父亲……”
棍子顿时断裂,男子摇头扔开木棍,似乎是觉得木棍太过脆弱了。
男子看着在地上痛的打滚的姬靖,微微嗤笑道:“你的父亲周天子已经离开了镐京,独自留下你一个人承受这份痛苦!”
“这不该不属于你的痛苦!”
姬靖的耳边回荡男子的声音,这让接近奔溃的姬靖脑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样,他开始厌恨那个逃之夭夭的天子,那个把自己推出来的姬静,和自己那为了名誉不顾儿子死活的姬召虎,他恨他们,他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杀了……你们……”
姬靖模糊的手指在地面死死的握紧,咬着牙的低吼。
他此时的声音比起九幽下的厉鬼还要骇人!
渐渐的,姬靖失去了意识,眼前最后的一幕,是那群看着自己发出大笑的暴民!
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暴民们看着失去意识的姬靖,想要上前直接解决他的性命,这时,穆公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吱——”
姬召虎浑身鲜血,眼神迷离的提着一个脑袋,身后是一道长长的血痕。
姬召虎扔出姬静的脑袋,愤怒的暴民被这一幕吓到连连倒退。
那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男子的马蹄下。
男子看向姬召虎,嬉笑道:“召穆公这是何意?”
姬召虎声音沉重,“太子的头颅,已经被我砍下,你们该离去了……”
“哦?”男子冷笑一声,枪尖指着昏死过去的姬靖,说道:“他不才是姬静吗?”
姬召虎不忍的看向凄惨的姬靖,声音哽咽:“那是我的儿子……”
男子这才满意的大笑,“好好好,原来是用自己的孩子假冒太子,没想到姬召虎竟然这么大义,不过为何又亲自杀了真的姬静呢?明明已经成功了,不过无所谓了,与我无关。”
男子枪尖挑起姬静的头颅,拍马离去,计谋得逞的大笑声回荡在走廊内。
其他暴民见此,也纷纷离开。
姬召虎不敢看此时的姬靖,明明刚刚还是好好的,现在却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他颤颤巍巍的抱起姬靖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中,下颚蹭着姬靖的额头,痛苦的哭喊和自责。
他多么恨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他不知道,当自己的儿子醒来后,是否还会认自己这个父亲……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当其他诸侯国的援军赶到后,那暴乱的叛军才很快被镇压下去,为首的几位的头领被腰斩。
但让很多人奇怪的是,其中一位头领是被姬召虎亲自带走的,而后当人们再次看见那位头领时,已然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身上有很多的刀痕和撕咬的痕迹。
再联想那具身体,大致可以猜出,这位头领先是被人用刀刮下皮肤,随即,让野兽啃咬。
而且,并不是一次便杀死,而是反反复复的折磨了很久。
这使得人们对那个看样子极为文雅的召穆公有了新的看法。
化为废墟的镐京城,终于恢复了平静。
躲藏起来的周天子却是失去了联系,没有办法,诸侯们只得重新选定一位天子子嗣成为新的天子。
穆公府内,姬召虎看着自醒来后便一点吃食和水都未沾过的姬靖,十分的心疼。
姬靖披着一件白袍,就那么呆愣愣的看着池水内的一只荷花。
这荷花地下有着一只青蛙,就那么漂浮在荷花根茎旁,似乎想要从这爬上荷花叶上一样。
姬召虎在姬靖身旁,如往常一样,讲述着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
可正当姬召虎说到诸侯们正在找寻天子子嗣成为新的天子时,姬靖那空洞的眸子里,一丝黑光掠过。
“……我是太子……”
姬靖缓缓开口,眼神中被黑暗充斥。
姬靖抬首,看向因为自己那句话呆滞的姬召虎,再度开口:“……我是姬静,召穆公,你的孩子姬靖在那晚死了……不是吗?”
“噗——”
一声水花声打破了寂静,原来是那池塘内的老青蛙猛然跃起,早已被根茎毛刺扎的血肉模糊的爪子死死拉住根茎,荷花叶被拉弯到池水中,那青蛙缓缓爬上了荷花叶上。
独立俯下身,看着先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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