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谯年轻时也是读过书的,有些见识。恰是如此,在苏渭刚死的时候,才摁住苏家一众蠢蠢欲动的人,让苏家人观察下情况。
苏渭死了后,也没有什么情况发生,苏家就沉寂了下去,恰是如此,苏谯现在才来逼迫黄氏。
没想到皇帝竟然有了安排,要提携苏启,怎么没有消息呢?
怎么不知道呢?
苏谯朽木般的脑子有些转不动,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黄氏微笑道:“陛下今天来了襄阳,带着我们孤儿寡母去祭拜夫君,也下了诏令,让启儿去洛阳上任。”
嘶!
苏谯倒吸了口凉气。
他满是老年斑的脸上神情无比震惊,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发生这种事儿,真是倒大霉了。
其它苏家的人,不管是年轻的,亦或是老年人,全都有些懵。
皇帝对他们来说太高高在上,更是不可名状,是不可招惹的。惹到了皇帝,说不定是三族诛杀,或者是体验九族消消乐。
苏谯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
好在七十多年的年龄,造就了他的厚脸皮,开口道:“孙侄媳妇,启儿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说了,苏家上下都得帮衬,怎么也不会重新培养人。”
“你放心,老朽立刻带着人返回宗族,在祠堂召集所有人集合,好歹给启儿一些支持。”
“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苏谯站起身,拎着拐杖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其它苏家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全部都消失在视线中。
呼!!
黄氏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觉得后背都有些冷汗涔涔的感觉。
这阵仗实在让她有些紧张。
苏云溪从偏厅回来,皱眉道:“大嫂,你刚才的处置太仁慈,手段还不够强硬。”
“还不够吗?”
黄氏眨了眨眼睛,不解道:“这样处理一番,他们都离开了,还不行吗?”
苏云溪摇头道:“人都是为了利益奔波的,不把这些老狗打痛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刚才应该借机争取,要掌控整个苏家的土地资源。”
“昔日大哥执掌苏家,他是荆州刺史,不屑也不愿意管,才把一切的资源交给了宗族管。”
“现在不一样了。”
“倒不是说你非要去管,是你仗着陛下的势,去宗族夺权抓资源,这些人首先就会防备着你,会怕你抢夺,反而会忽略苏家的利益,不会来谋算家里的田地。”
“你如果一开始,就只想保住家里的田产,这些人就没有顾忌,不会怕你。”
苏云溪缓缓道:“求其上,得乎其中。求其中,得乎其下,就是这个道理,你应该更强硬些的。”
黄氏叹息一声道:“娘娘说得对,都怪我没有处理好。不过震慑了这些人,目前也足够了,启儿去了洛阳,慢慢长大就不怕这些人。”
苏云溪眸子转动,心中若有所思。
她不再提这事儿,和黄氏一起聊天,说着家里未来的安排,说着苏启去洛阳的事情,也让黄氏未来去洛阳居住。
下午,苏云溪才离开苏家朝军营去。
进入中军大帐,苏云溪见到赵善后,抿着嘴唇道:“陛下!”
赵善看苏云溪的神态有些凝重,笑道:“这是怎么了?苏卿的仇解决了,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呢?”
苏云溪顺势道:“陛下,您不知道苏家人多恶心。您前脚离开苏家,没过多久,苏家的一些老匹夫,就带着一群人乌泱泱的闹事。”
“苏家的老匹夫苏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大哥没了,要培养苏家的其他人,让嫂嫂拿出三百亩地。”
“实际上,大哥也就三百八十余亩良田。一口气拿走三百亩,嫂嫂要培养启儿,要维持一家开销就难了。”
赵善眼中掠过一道冷光。
苏家的人还真是不识时务,竟然跑去苏渭的府上闹事。
赵善问道:“后续怎么处理的?”
苏云溪解释道:“嫂嫂说了启儿的事,也说陛下重视启儿,这些人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依臣妾看,这些人肯定还要出幺蛾子的。”
赵善颔首道:“这件事你别操心了,交给朕处理。”
苏云溪脸上笑容绽放,道:“谢陛下。”
她对苏家的人没什么好感。
这些老家伙靠着大哥,才能过着衣食无忧的优沃生活,才能享受着诸多的好处。现在大哥没了,一群人都来占便宜,苏云溪怒火早就升起。
苏云溪画风一转,开口道:“陛下解决了大哥的事情,是否回朝呢?”
赵善摇头道:“暂时不回去,天气开春转暖,朕顺势就发兵攻打扬州赵构了。”
苏云溪眼前一亮,柔声道:“臣妾留在襄阳,陪伴陛下可好?”
赵善笑道:“随你。”
“谢陛下!”
苏云溪欢天喜地的回答。
有赵善的话,她就可以一直留下。等赵善真要去前线开战,她到时候再找机会,看看能否去前线陪着赵善。
这可是难得独处的机会。
苏云溪陪着赵善说了会儿话,就欢天喜地去找住宅,需要单独居住的宅子,而不是住在苏家去,毕竟赵善身份敏感,去苏家太麻烦。
苏云溪离开后,赵善吩咐人把高远喊来。
高远还没有处理完荆州襄阳的白莲教事情,要过些日子才离开襄阳去扬州,他站定后道:“奴才高远,拜见陛下。”
赵善简明扼要说了苏谯等人去威逼黄氏的事情,吩咐道:“你带东厂的人走一趟,但凡去了苏家逼迫的人,每一个杖责二十军棍。”
“老奴明白!”
高远恭敬答应下来。
他稍作停顿,见赵善不再说话,就恭恭敬敬的退下,迅速安排东厂的人调查一番。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摸清楚了去苏家闹事的苏谯一行人。
高远带着三十个东厂的人,拿着杀威棒离开襄阳城,出了城直奔苏家所在的苏家村。
在高远一行人迅速赶路时,苏谯带着所有人回了村子,在宗族祠堂中各自坐下。
苏谯辈分最高,坐在最上方。他环顾下面的人,缓缓说道:“今天咱们去找黄氏吃了闭门羹,想来苏渭这一脉的土地是拿不回来了,你们怎么看?”
“三叔,咱们不能怂。就算苏启这个小东西去了洛阳,又怎么样呢?该是苏家的,就必须拿回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混为一谈。”
稍微年轻些的中年人开口。
他叫苏原,辈分却不低,甚至比苏渭都更高一辈,他的年纪比苏渭还更小一些。
苏原冷着脸,继续道:“咱们今天不把苏渭掌握的田产拿回来,怎么培养族人呢?怎么为家族谋取利益呢?我认为这件事情不能罢休。”
此话一出,许多人纷纷附和,眼神更是贪婪。
田庄只是一个开头。
啃下苏渭这一脉掌握的田庄,未来就可以更进一步,夺取更多的好处,甚至强取豪夺些商铺等都可以。
苏谯老奸巨猾,听着下面的人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笑容,颔首道:“你们说得对,一切都是为了宗族,都是为了苏家的发展。”
苏原附和道:“三叔说得对,一切都是为了宗族。”
“三叔公,不好了。”
恰在此时,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高呼道:“有人闯进村子,朝祠堂的方向来了,好像是找您的。”
苏谯眼神锐利,起身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谁这么大胆敢闯入我苏家村,敢闯入苏家祠堂。不知道我苏家是荆州大都督、壮侯苏渭的家族吗?”
“哦,原来是苏渭的家族啊?你们一个个谋划苏渭家族的钱财和田庄,怎么不考虑仰仗苏渭的事情呢?”
高远阴冷的声音传进来。
他站在祠堂大门口,直接就盯着苏谯,呵斥道:“老狗,谁给你的胆量站在杂家面前,还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