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虚先是瘫倒在地上，跟着又迅速跪好，心中思考着该怎么重新获得陛下的恩宠。
张虚是太监。
太监的所有权利，都来自皇帝。
一旦没了皇帝的扶持，太监本身又没有掌控军队，要收拾太监就轻而易举。就算太监短时间权势熏天，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皇帝就没影儿了。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御马监总管高远走了进来。
高远的年纪更大，已经四十开外，两鬓都有了斑白风霜。他走路的时候，背脊都略微佝偻着。高远也不像其它太监白白胖胖的，反倒是很瘦，很精瘦。
他的一双眸子，透射出鹰隼般的光芒，让人不敢小觑。
高远早些时候只是王府的普通太监，到了洛阳，因为潜邸旧人的身份，才得到机会一步步往上爬，才有了现在的官职。
高远进入大殿中，瞬间就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张虚，眉头一挑，心中若有所思。
即便如此，高远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显露，跪在地上后，一板一眼的撅着屁股，高声道：“奴才高远，拜见陛下。”
赵善吩咐道：“平身！”
高远站起身后，微弓着背站着，垂眸低眉，一副谦恭姿态。
赵善继续道：“高远，朕记得你是王府的老人。当年，你是管理王府的杂务，主要是对外的采购采买，对吧？”
高远红了眼眶，哽咽道：“陛下日理万机，却还记得老奴当年的事情，老奴太激动了。当年陛下一身正气，胸怀大志，不和其他人同流合污。如今，陛下已经是万古圣君了。”
赵善开口道：“朕算什么万古圣君？连自己安排的荆州刺史苏渭，被白莲教的人暗杀，现在都不清楚情况，就仿佛是瞎子一样。”
张虚听得心头一颤。
怒了！
皇帝陛下怒了！
这回自己是闯了大祸，早知道就该兢兢业业些，一直盯着白莲教的行动。没想到，会发生苏渭的这一档子事情。
等熬过这一劫，回去后再狠狠处置负责荆州事情的东厂番子。
高远心中却活泛开了。
东厂出岔子了。
张虚又跪在地上。
皇帝还把他喊来了。
高远虽然没有二弟支棱着，早早就告别了二弟冲锋陷阵的日子，可是他的脑子在线。张虚这些年当了太监总管，有些飘了，高远却兢兢业业的。
一直以来，高远都不曾有半点逾越，兢兢业业管理着御马监。
高远想明白后，毫不犹豫道：“奴才没有什么本事，却有一腔忠心，谁敢对陛下不利，老奴就先杀了谁。”
赵善颔首道：“朕让你提督东厂，查明荆州苏渭被杀的事情，查明荆州白莲教的事情，能办到吗？”
“能！”
高远毫不犹豫回答。
张虚瞬间微微回头看向高远，眼神凶恶如狼。
东厂才扩大了监察的范围，把凉州都纳入其中，也在进一步渗透扬州，正是张虚春风得意的时候。转眼间，东厂的权利被剥夺了。
张虚没了东厂的力量，只剩下宫中的权柄，这是极大的打击。
高远注意到张虚凶唳的眼神，没有丝毫怯弱，高声道：“请陛下放心，奴才保证完成任务，会调查清楚白莲教在荆州的事情。”
赵善摆手道：“去吧，朕等你消息。”
“遵命！”
高远叩头行大礼，才恭恭敬敬的退下。
在高远退下后，赵善的目光又落在张虚的身上，摆手道：“滚下去，好好反省去。”
“奴才领命！”
张虚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只能老老实实的行礼后离开。
赵善坐在大殿中，思考着该怎么向苏云溪说的事情。
苏渭被杀的事情影响太大了。
苏家当年蒙难，没有苏渭这个长兄一力支撑着门楣，苏家的处境会很难，苏云溪的日子也会很艰难。毫不客气的说，苏云溪是苏渭一手带大的，是长兄如父的存在。
如今苏渭死了。
唉……
赵善心中叹息，枯坐许久后站起身，大步朝苏云溪的寝宫走去。
苏云溪正在宫中看账本。
他成了赵善的妃子，虽然入宫为妃，也能正常的经商做生意，这是赵善没有阻止的，反而任由苏云溪去运作。苏云溪没有介入粮食、酒水、铁器和布匹等生意，只是搞胭脂水粉这些。
这些生意不涉及民生。
也不影响赵善。
苏云溪翻看账本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宫中的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道：“娘娘，陛下来了，快准备接驾。”
“不必了，朕来了。”
赵善人未到，声音已经先一步传了进来。
赵善进入寝宫，看着翻看账本的苏云溪，问道：“云溪在忙碌什么？”
苏云溪一脸的喜色，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妾正在清点上个月汇总的账本。上个月的效益不错，赚了一千两银子。从一开始赔本，到开始盈利，再到如今月入千两银子，臣妾有把握能赚取更多的钱。”
赵善颔首道：“你本就擅长经商，赚钱是肯定没问题的，朕相信你。”
苏云溪一向擅长接人待物。
见赵善突然来了，而且赵善的情况似乎不对劲，苏云溪眨了眨眼睛，问道：“陛下今天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善颔首道：“的确有事。”
苏云溪心中咯噔一下，问道：“陛下，出了什么事情？”
赵善说道：“云溪，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苏云溪更是摸不准，试探着问道：“难道是臣妾入宫后不安分，在外面经营胭脂水粉的事情，被朝中的御史台大臣盯上了，要弹劾臣妾，让陛下难办了吗？如果是这样，臣妾不经商就是了。”
赵善摇了摇头。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苏云溪心中反而紧张起来，问道：“陛下，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大哥出了事？”
赵善叹息道：“舅兄因为抵制白莲教在荆州传教，被白莲教的人害了。”
轰！！
苏云溪脑中仿佛有雷霆炸响，整个人彻底就懵了。
一时间，苏云溪六神无主，气急攻心下一翻白眼，直接昏迷了过去。
好半晌后，苏云溪悠悠醒来。
豆大的泪珠从面颊划过，苏云溪红了双眼，咬牙切齿道：“陛下，臣妾要为大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