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内。
瓢泼大雨洒落,水雾不断的升腾,仿佛把洛阳城都笼罩了起来。
宁王府后院。
赵炬正在书房中写字,他年近五十,身材清瘦,神态柔和,单单是看相貌,给人与世无争的模样。
只是那双眸子深处,却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赵炬最早的时候,是辅佐赵德父皇登基的。可是赵德的父皇继位后,猜忌心重,不断打压宗室,赵炬只能表现出与世无争的模样,才躲过当初的清洗。
赵德继位后,赵炬成为皇叔,身份更高,地位也很是超然。
赵德宠信方士,喜欢炼丹服药,赵炬看在眼中喜在心头,巴不得赵德早死。
赵炬希望赵德死的时候四分五裂,他才有机会振臂一呼主持局面。没想到,赵德早早抽调赵善登基继位,敲定了皇位的归属。
赵善刚刚登基,就掌握朝政,扫除赵雍,对外的作战也是接连取得大胜。
这情况让赵炬心中绝望。
只不过赵炬一辈子隐忍惯了,也见过无数异军突起又瞬间陨落的人。赵炬选择了等待,只要赵善崩了,他就还有掌控大乾的机会。
轰隆隆!!
急促的炸雷陡然响起。
雷声滚滚,赵炬吓了一跳,笔下的字一顿,刀字的最后一撇在中间停顿,仿佛一点横空出现,点在了中间。
赵炬脸色冷下来,仍是把一撇写完,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却又笑了起来,说道:“刀,变成了刃。莫非老天爷要让本王从握刀,变成刀锋向外,刀刃出鞘吗?”
炸雷不断,雨声哗啦啦的持续,一直在下暴雨。
赵炬反倒是更期待。
赵雍赢不了赵善!
西凉赢不了赵善!
东瀛和赵瑞、赵构也赢不了,万一老天爷赢了呢?
“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管家的声音响起:“王爷,大事不好了。”
赵炬皱眉道:“进来!”
嘎吱!
房门被推开,管家急匆匆的进来,迅速道:“启禀王爷,跟着世子去洛水的人跑回来,说陛下亲自去了洛水。”
“陛下先隐瞒身份,世子不知道情况,就直接下令出手,却被陛下的人杀得崩溃,世子也被拿下。”
“现在世子被下狱,要扔到刑部提审。”
“陛下又掘开了河堤放水。”
管家急切道:“关键是陛下先隐瞒身份,以至于世子让王府的私兵对陛下动手,这事情就很难办。”
赵炬的神情也是瞬间紧张,埋怨道:“皇帝不在宫中呆着,怎么跑洛水去了?”
管家也是一副不理解的模样,无奈道:“谁知道陛下怎么想的,亲自去也就罢了,却隐藏身份。否则,世子不可能和陛下起冲突。”
赵炬捋着颌下胡须,仔细的思考着。
这事情可大可小。
如果皇帝要追究,赵达就成了袭杀皇帝,那是死罪。如果皇帝大度些,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王爷,大事不好了。”
又有急促的喊声传来,宁王府的门房跑进来,迅速道:“有官兵搬来了很多尸体,都是王府的私兵。”
嘶!
赵炬倒吸了口凉气。
不好了!
皇帝是要问罪,要借机树立典型,拿他宁王府开刀。否则,不可能把死在洛水的私兵尸体拖回来,还专门扔在王府的大门口。
管家也很担心,连忙道:“王爷,皇帝的这一手,真是杀人诛心,专门针对王府。”
赵炬站起身,眼中冷光闪烁,身上更是气势勃发,再不复刚才的柔和平静。
“赵善要斗,就斗到底。”
“看谁更高明!”
赵炬一番强势的话语后,身上的气势又消散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赵炬沉声道:“本王处处忍让,主动去请罪。难不成,他要赶尽杀绝吗?如果是这样,天下人如何看待赵善?宗亲藩王如何看待赵善?”
管家顺势道:“老奴认为,还可以安排人去各处老王爷的府上送礼,请老王爷们出面。无数的宗亲藩王劝谏,皇帝还敢赶尽杀绝吗?”
赵炬赞许道:“你立刻去安排,本王收拾下就入宫觐见。”
管家急匆匆离开了。
赵炬更换了衣服,换上大朝会的蟒袍。为了给诸王反应的时间,赵炬又等了一刻钟多,才乘坐马车入宫觐见。
赵炬到宫外求见的消息,很快送到赵善的手中。
赵善思考的时候,张虚走进来道:“陛下,奴婢发现宁王府的人,不断的拜见洛阳的宗亲王爷。具体的情况,因为时间的原因,暂时无法判断。”
赵善心思转动,顿时明白了,冷笑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赵炬担心被朕处置,所以向宗亲求助。赵炬的打算,是请其它诸王来求情。”
“陛下圣明!”
张虚咬着牙,愤怒道:“赵炬心思歹毒,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赵善问道:“你说该怎么处置赵炬呢?”
张虚连忙摇头,迅速道:“奴婢读书不多,哪里懂这些?奴婢只知道赵炬心机叵测,恨不得替陛下杀了这个老匹夫。”
赵善轻笑两声,吩咐道:“你倒是会说话,先晾着赵炬,等半个时辰再说。”
“遵命!”
张虚立刻回答。
在赵善处理政务的时候,皇城外的赵炬,坐在马车中等着赵善召见。
时间匆匆流逝,赵炬等了许久,赵善依旧没有召见,赵炬的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赵善是铁了心要针对他!
在赵炬等待的时候,车夫忽然道:“王爷,忠王老王爷的马车来了。”
赵炬听到消息精神振奋,亲自下了马车迎接。他看到忠王赵奕,拱手道:“忠王兄,这次麻烦你了。”
赵奕年近六十,年纪还比赵炬大几岁。
他背脊有些佝偻,苍老的脸上带着笑容,谦虚道:“都是老兄弟,有什么麻烦的?更何况陛下做得不地道,要淹没良田,苦一苦百姓就是,怎么向自己人动手呢?”
赵炬感慨道:“忠王兄老而弥辣,看得透彻!”
两人交谈的时候,一个个大乾的宗亲藩王来了,有亲王,也有郡王,都是上了些年纪,是四五十岁的人。
来的人,足足十四个。
这些藩王生活在洛阳,掌握了很多的资源。恰是如此,赵炬的良田受灾,一个个都觉得唇亡齿寒,担心自己未来会受到影响,都站出来支持。
赵炬看着联袂来的诸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有了这么多人的支持,他就有了底气。
这是他的影响力!
“宣赵炬觐见。”
在赵炬等待的时候,有宫中的太监传旨,吩咐道:“其他人也一并入宫。”
赵炬抖擞精神,拱手道:“诸位,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赵奕道:“义不容辞!”
其他人纷纷开口,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神色轻松,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局促。
赵炬一抖袖袍,在侍从撑伞下,率先走在最前面。
其他诸王紧随其后。
所有人来到大殿外后,在太监的引领下,十多个人一起进入大殿,也看到了坐在正上方的赵善。
“朕登基一年,还是首次遇到洛阳的诸王一起入宫觐见。你们一个个的跟着赵炬入宫,是打算逼宫,要逼迫朕吗?”
森冷杀气,萦绕大殿。
一句话如平地炸雷,回荡在每个大乾藩王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