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皮阿四。
沙城堂的一位香主,主要负责堂口的接待工作。
江离当初在堂口嗨皮数日,全程都是这个阿四作陪,陪吃、陪喝、陪跳迪斯科。
江离后来进天道秘境,秘境里的阿四跟他混了一段时间,关系处的不错,但在无相神复活期间,阿四不幸被乱石砸死了。
现实中的阿四就幸运多了。
沙城堂被铁血军团剿灭,堂口教众死伤无数,他却活了下来。
江离刚才用望远镜观察大巴车,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这张熟悉的面孔,那星空般璀璨的麻子脸,辨识度高的不是一点两点。
正因为看到了他,江离才确认这伙‘大善人’是无相神教的人。
江离喊麻皮阿四时,阿四正蹲在大巴车顶,呲溜呲溜喝着碗里的红糖水。
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阿四皱着眉头站起身,然后循声望去,刚好看见江离的侧脸。
“谁呀?饿傻了吧?”
江离这时把视线从岗上收回,转头看向车顶,阿四看清了他的正脸,但是没认出来。
“草,麻皮阿四也是你能叫的.....”
阿四刚想摔碗,忽然觉得这小子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他努力回想了一小会儿。
嘶~想起来啦!
江离,沙城堂的第二十九位旗主。
麻皮阿四一个小鹰展翅跳下车,三两步跨到江离跟前。
“我当谁呢,原来是江旗主。”麻皮阿四哈哈大笑道:“有日子没见了,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
“等会在叙旧,先给他们送去两碗红糖水,那孩子要饿死了。”江离指着岗上的一家人说道。
麻皮阿四没多问,招来一名小弟,按照江离的吩咐去办。
“咦!你这腿怎么了,咋还柱上拐了?”他看江离走路时,个头忽高忽低,不禁有些好奇。
江离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抢人东西,让人给打断了!”
“哎呦,咋这么不小心。”
阿四言语中透露着惋惜,却并未感到意外。
无相神教做的就是强取豪夺的买卖,工作失误被打断腿是常有的事儿,有的倒霉蛋把命都丢了,这就是业务不熟练的下场。
俩人一边往大巴车走,一边叙着旧。
江离问他:“你怎么跑朝歌来了?”
提起这事儿,阿四眼眸中划过一抹黯淡:“嗨,丧家之犬,寄人篱下呗。”
他举起左手,亮出代表旗主身份的黄金指环。
“我升旗主了,升迁宴那天,封海老贼领着一队铁血军亲临现场.....”
说到这里,阿四叹息一声:“那老登要是来随礼的就好了,可惜是来拆台的,三下五除二,把堂口给端了。”
江离呲牙一笑,道:“你可真够倒霉的。”
“谁说不是呢。”阿四抱怨道:“后来,堂口残部撤进沙达木无人区,跟一群沙匪混在一起,上段时间,我借着运送货物的机会来到青岚城,然后就留在了青岚堂。”
“你呢?”
阿四侧头问江离:“江旗主不是在沙城灵武学院做卧底吗,怎么也跑朝歌来了?”
“来朝歌办点事儿!”
江离说话的同时,取出代表堂主身份的玉扳指,并在麻皮阿四震惊的目光中,套在左手大拇指上。
“堂主玉碟!”
阿四大叫一声,接着抓住江离的大拇指仔细端详:“没错,是沙城堂的玉碟。”
“我也升了,”江离说,“升堂主了。”
麻皮阿四呆立当场。
没记错的话,这小子才十八岁吧?
十八岁的堂主?
什么实力啊?
阿四神情错愕的打量着他,然而却是瞧不出段位。
看着这个乳臭未干的新堂主,阿四纵使心有不服,也得跪下参拜。
没办法,他可以不认人,但不能不认玉碟!
堂主玉碟就是无相神教的官印,代表着神教的权威,不认自家堂口玉碟的教众,等同于忤逆神教,要受三刀六洞之刑。
没再多想,他单膝跪地,喊道:“阿四拜见堂主!”
“不用那么客气。”
江离弯腰将他扶起:“对了,你知道我大哥岳南臣的下落吗?”
麻皮阿四被问的一愣,心想你拿着堂主玉碟,问我岳堂主的下落,那你的玉碟是哪来的?
这枚扳指一直戴在岳堂主手上,按照阿四的猜想,应该是岳堂主临终前,把玉碟传给了江堂主。
然而,面前的新堂主,却向自己打听前任堂主的下落。
大哥——你这堂主身份有点来路不明啊!
“岳堂主.....”阿四心有疑虑,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一直没收到岳堂主的信息。”
岳堂主?
江离从他对岳南臣的称呼上听出,这家伙应该还不知道岳南臣的副教主身份,不过也不奇怪,像他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没资格参与高端局。
“你知道咱们神教的副教主,姓甚名谁吗?”江离又问他。
阿四点头道:“知道啊,岳南臣嘛,和咱们沙城堂的岳堂主重名,前段时间,岳堂主听到风声,说总教想提拔他当南部五城的坛主,岳堂主连夜改名字,不改不行,升了坛主,离教内高层近了,再和副教主使一个名字,容易让人误会。”
“哦~~原来是这样!”
江离很想告诉他,你说的这俩岳南臣,不但使一个名字,还特么使一个脑袋呢。
闲聊间,二人走到大巴车跟前。
无相神教的人穿着专业的医护白大褂,带着口罩和手套,有的负责检测血型,有的负责抽血,有的负责把血浆分型冷藏,还有人忙着支付馒头和红糖。
一派和谐有序的忙碌场景。
但这场景却透露着一丝诡异和心酸。
饥民们排着长队等待着抽血,没人吵没人闹,也没人推搡,更没人插队,现场只有嘈杂的脚步声,和神教血贩子的吆喝声。
饥民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长时间未进食,又大量喝水充饥,很多人出现了严重的水肿,更多的是饿成了皮包骨,双眼深陷的如同骷髅,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状态,抽完血死的更快。
可是,不卖血又没有食物。
江离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在饥饿面前,意志和信念都不如一个馒头坚挺。
用血换食物,谁都知道是在饮鸩止渴。
可有什么办法呢?
父亲不想看着孩子饿死,妻子不想看着丈夫饿死,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饿死。
然而残酷的现实让他们没得选。
哪怕明天再死呢,也好过今天就死了,要知道,不顾一切的活下去,才是动物最原始的本能。
观察完饥民,江离把目光看向用木板搭起的抽血台,那台子搭的很像一副大号棺材。
阿四介绍道:“这是青岚堂新增的业务。”
“其实咱们神教以前不做血液生意,储存成本太高,而且没啥油水,做小了不赚钱,做大了就触动了别人的蛋糕。”
“但现在不一样了!”
“你看,到处都是廉价的移动血包,血比假红糖水都便宜!”
假红糖水?
连红糖水都是假的?
江离表情诧异的瞪着他,妈的,你们的良心都烂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