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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老者忽然又嘶哑着嗓音道:“命数虽为天定,可却也是后天能改的!”

张泰夫妇一听,顿时惊愕望向老者,那妇人抹去泪水,屈膝匍匐在地上,悲切道:“求先生怜我夫妻不易,出言指点一二。”

老者忙将那妇人搀扶而起,叹息道:“老朽承蒙你夫妇好心相救,也是该报答的,只是此番泄露天机,替人改命,来日必遭天谴……!”

闻听此话,张泰眉头紧蹙,握紧了拳头,默然无言,他显然不想因自个之事,让旁人遭了天谴。

可妇人却没恁多顾及,泪眼婆娑的欲要跪下哀求。

“不必如此!”老者赶忙拦住,脸色变换几遭,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叹道:“你夫妇二人心地良善,却不该绝了子嗣,老朽年事已高,还能有几年好活?就算遭了天谴也不外乎早些儿魂归地府罢了。”

说到此处,便唤那张泰夫妇到跟前,正要说些什么,忽而,门外猛地有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

这声音打断了老者的话语。

房中三人相视一眼,顿时安静。

“多半是那恶道人追来了,老朽先避一避吧。”老者脸色难看地说道。

张泰眉峰竖起,一撩衣袖,气冲冲道:“老先生莫怕,且让某家会会那杀千刀的道人!”

“不可!”

老者一把扯住张泰衣袖,慌张道:“那恶道人可是会方术的,等闲几十人也非其敌手,壮士虽武艺不凡,可又哪儿是这等邪人的对手!”

“方术?!”

张泰脸色一变,皱眉呢喃道。

“不错。”老者颔首,低声说道:“壮士只须打发了那恶道人便可,千万莫要与之生了冲突!”

“哼,什么狗屁的方术,某家这双铁拳可不怕他。”张泰冷哼一声,抽身便要跨出门外。

“哎呀,壮士不可鲁莽。”老者死死拽住对方的衣袖,老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妇人眼见如此,也上前劝说道:“相公,你就听老先生的便是,何必去招惹了那恶道人。”

“某家晓得了。”张泰有些不悦的回了句。

如此,那老者才敢松开了手,被妇人引着躲入偏房,那张泰则大踏步走出院外。

“嘎吱!”

门扉推开,陡见个身负宝剑的青袍道人来,这道人正笑吟吟站门前,束发盘作道髻,五官颇为周正,脸上的肌肤有些许儿泛黄。

若是在别处见了,说不定张泰还要赞上一句,好一个有道真人,可如今么……

“兀那道人,何故敲门?”

他横眉竖眼的呵斥出声。

道士咧嘴一笑,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贫道是为追杀一邪人,才恰巧经过此处,不知施主可见过那人否?”

话音方落,张泰已不耐烦的道:“没见过,你且去别处找找吧。”

说着,便要将那扇破败的木门关上。

道士伸出手掌挡住门扉,笑道:“施主还未听贫道说起那邪人的样貌,却怎地就说没见过?!”

“没见就是没见,你这牛鼻子再敢胡搅蛮缠,小心某家与你不客气咧!”张泰直眉瞪眼,似乎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呵呵,施主既然真个没见过,贫道也不多问了。”道长嘴角一扯,笑着收回手,又道:“贫道行了这许久山路,口干舌燥,施主能否让贫道进去讨上一碗水喝?”

“某家没水与你这牛鼻子,快走,快手!”张泰哪儿会让他进门,横眉怒目地挥舞着拳头驱赶道人。

道士碰了一鼻子灰,若有所思的瞧了张泰一眼,却也识趣的后退两步,没再上前纠缠。

“哐咚!”

那扇木门被狠狠紧闭,咔咔几声,又被从内锁死。

江尘摸了摸下巴,瞧着眼前的茅舍,咧嘴一笑,呢喃道:“有趣,有趣!”

而后,竟自转身而去。

随着道人走远后,门缝间一对儿眼睛也收回了视线。

………………

茅草屋舍的偏房内。

妇人将那老者藏好后,便紧张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忽然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房舍内的气息似乎骤降了下来,周遭的寒气似一条条毒蛇般顺着衣领、袖口、裤脚处滑了进去,妇人顿觉背肌发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一阵急促脚步声逼近。

“那恶道人已经走了!”

人未到,声先至。

便是这一声呼唤,紧逼的寒气好似潮水般缩回许多,屋中复又恢复了温暖。

妇人拭去发鬓间的冷汗,不由的长舒一口气。

她转过身,下意识瞧向那老者藏身的衣柜处,老者伸长了脑袋,似乎也刚闻声而出,一对儿碧绿的眼瞳透着似笑非笑的异味儿。

妇人一惊,吓得后退两步,忙凝神细看,可那老者却是回以慈和笑意,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藏身之所。

这时,那张泰也从屋外跨入,妇人压下心头疑惑,暗道自个适才或许是瞧花了眼儿。

“相公!”

她唤了句,快步迎上前去。

张泰点了点头,也不搭理她,径自到了老者跟前,神情颇为得意地道:“老先生,那恶道人已被某家赶走了!”

老者抚须笑道:“多谢壮士了,不过,那道人狡猾无比,恐怕还未走远,老朽怕只能在此处叨扰几日了。”

“无妨!”

张泰拍着胸脯说道。

“老先生放心在此住下,待过几日,某家便亲自送先生下山。”

老者笑着拱手道谢,妇人却是蹙起娥眉,犹豫再三,也没敢多说什么。

方才那莫名寒气,她此刻忆起,也不免心惊,那不似寻常的寒冷,而是好似浸入肺腑骨髓一般的滋味,此事太蹊跷,让她不免有了些儿别样心思。

张泰自不知妻子所想,与老者攀谈正欢。

“咚咚咚!”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二人止声,齐齐皱起眉头。

“难道是那牛鼻子又回来了?”

张泰脸色难看地说道。

“老朽便知道那贼道不会轻易离去。”老者叹了口气,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双手,有微微异样。

“哼,某家去去就回。”

张泰绷着脸冲出。

“相公…!”

妇人抬手轻呼,想要追上对方,可忽又忙住了脚步,那恶道人非是善类,若是见了她后,起了坏心,岂不平白给相公招惹祸端。

她无奈叹息着,缓缓转过身,却猛然瞳孔骤缩,脸色也在瞬间变得煞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