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何文正，离开飞机！”
“重复，学员何文正离开飞机，这是命令！”
梁霄听着身边战术指挥人员的大喊，五六个频道同时在对何文正下令。
屏幕上显示，飞机后方破了一个大洞，所有人都被负压卷出飞机，只有驾驶室里的何文正靠着萧雨彤给他的手套死撑。
伏羲在屏幕上不断更新着旋翼运输机撞击向县城的角度和预计损失。
这一秒，伏羲预计运输机将会直接撞击魔都蒙山中学，那里有师生2147人。
下一秒预计方向又要变了蒙山中学和东礁小区中间的大路，预计造成4700人伤亡。
带着一半动力电池和航空燃油的运输机，落入城市不亚于一颗大当量高爆炸弹！
身边的萧雨彤也已经按住耳机：“何文正，我是萧雨彤，立刻离开飞机！！”
说完直接按住身边一个工作人员：“计算一下，如果我们在空中击毁飞机，让动力电池和燃料提前爆炸……”
所有人都在命令何文正离开，这个固执的小子好像着了魔，他紧紧盯着地面，抽空看一眼飞机的仪表盘。
“左侧一级旋翼也失效了。”他嘴里轻声念叨着，“还剩下三个旋翼可以用，我应该要尽力往左转，但是左侧旋翼没法提供足够的动力。”
他好像听不见那些命令了，身体几乎都压在操纵杆上，好像凭意志能让飞机转向。
“真特么的，想当英雄想疯了。”梁霄站在大屏幕前，深吸一口气，按住面前的话筒，“何文正，我是梁霄。”
在何文正的耳机中，那些嘈杂的命令忽然消失了，梁霄占据了整个频道。
梁霄的声音很沉稳，语速很快：“现在，离开飞机，我会告诉全世界，在飞机坠毁之前你留到最后一刻，拼命挽救过飞机，也拼命挽救过城市里的人。”
何文正置若罔闻，还是趴在操纵杆上。
“想证明自己是个爷们对么？”梁霄再度发声。
何文正沉默，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不能离开。
耳机里只沉默了半秒，听见师父的声音。
“我成全你！”
“九点钟方向350米左右，有一个人工湖，面积很小，水深最多三米，有一条长达1.4公里的绿化带通向人工湖。”
“最好的飞行员也没有绝对把握可以让失控的飞机砸进湖水里。”
“如果成功，我会让人击碎挡风玻璃，那时候你有1%的生存几率。”
“如果失败，我会让人提前炸掉飞机。”
“作为师父我只答应你一件事，全大夏都会知道你的事迹，你的照片会挂在学校的名人墙上。”
“听见回复！”
何文正咧嘴，掌控飞机以来，他第一次回复指挥中心：“听见了！师父，你的话燃爆了！”
梁霄冷笑：“燃爆了？你还是期待飞机不要爆燃吧！”
“完毕。”
“再见。”
梁霄切断通话，把何文正的命运交给他自己。
然后，他看见何文正扑向挡风玻璃，一只手还抓着操纵杆，另一只手疯狂抹着挡风玻璃。
何文正看见了梁霄所谓的人工湖。
现在距离地面只剩750米，从这里看下去，人工湖小得就像是套圈游戏里最远端的那块金币——当它出现在那里，你就知道那是个噱头，没有人可以带走他。
“师父，你真看得起我。”何文正嘀咕了一声，开始直接下压操纵杆。
“woc？”有指挥人员看见何文正的操作直接站了起来。
梁霄给何文正的方法是利用那1.4公里的绿化带进行低空飞行，同时减速利用水面和水底淤泥强行着陆。
何文正没这样的把握，他选择最直接的方式——大头朝下砸进湖面里，他必死无疑，但是飞机进入湖面的几率翻倍上升。
萧雨彤抬头看着大屏幕，犹豫了一秒对梁霄说：“他现在的追求好像是把自己挂在墙上。”
梁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然后转身拍了拍工作人员的电脑屏幕：“帮我准备一篇表彰文字，一面锦旗。”
“和抚恤金？”工作人员抬头看着梁霄，面色凝重。
梁霄想了想，点头：“和抚恤金。”
飞机摇晃着，尽可能保持着平衡，何文正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断修正飞机的冲刺角度。
【警告，距离地面500米】
离地500米的那一刻，驾驶舱终于响起警告。
【警告，距离地面400米】
上一声警告还没说完，飞机又下降100米，何文正能清晰地看见湖面，也能感受到越接近地面，机身摇晃得越厉害。
“轰！”忽然一声爆响，他再次被狠狠抛向一边。
左侧爆发一团刺眼的火焰，不用看仪表盘都知道，左侧的最后一个旋翼在他的暴力操作下——爆了。
只剩单侧双旋翼的飞机在离地350米的空中飞旋。
附近的居民听见巨大的呼啸声纷纷抬头，然后就看见头顶上一团巨大的火光燃起，重型运输机冒着滚滚黑烟朝下坠来——而且方向飘忽不定，就像黑白无常在头顶反复横跳！
他们吓傻了，那一刻连尖叫和逃难都忘了。
【警告，距离地面300米】
【警告，飞行器被锁定】
【警告，飞行器被锁定】
冰冷的声音在机舱里回荡，同时回荡在机舱里的还是何文正的身体。
两架武装直升机锁定了运输机，但是空对空导弹好像没那么容易发射，自由落体的飞机飘忽不定，导弹很有可能在追击过程中直接命中居民区。
等在下方的医疗队也有些傻眼，电脑上伏羲分析的落点每0.3秒变化一次，他们不知道该去哪儿。
飞机已经完全失控，周围几千人能不能活，好像只是看他们自己的八字够不够硬了！
【警告，距离地面200米】
【警告，距离地面100米】
何文正趴在操纵杆上，大口大口呼吸周围腥臭的空气，他看见飞机掠过湖面，径直撞向居民区。
“果然英雄情节只存在于电影里，救世主怎么能轮到我？”他苦笑着想着，侧面的玻璃好像被什么东西打碎，应该是撞到哪栋大楼了吧？
他往侧面看去，轰碎航空加胶玻璃的，是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