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计划呢？”老人把手里的茶杯往茶几慢慢放下，微笑地看着藏锋。
“他没有传递计划。”藏锋实话实说，“我想他应该有了自己的决定。”
藏锋说到一半，再次低头看了眼报告，报告下面有梁霄发来的语音全文，上面确实没有具体计划。
“这是个很危险的小朋友。”老人用手掌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给了梁霄一个评价，这个评价听起来很负面。
藏锋立刻抬头：“但是我觉得梁霄有智慧，有能力，心中也有杆秤。”
他在帮梁霄说话，他是个战士，虽然也算身居高位，但他不算个人精。
一般来说，上位这样评价一个人的时候，他不能急于站在梁霄这边，否则可能会被误解。
“我是说，他总是把自己扔到那个危险的境地。”老人开口，打断了藏锋的话，“他才二十二岁，做事横冲直撞的，好像忘了自己还有父母亲人要照顾，还有大好的年华……你们给权限给得太快了。”
老人说的应该是梁霄得到一级权限的事情。
“之前您不是说……身逢乱世，多点魄力，少点规矩，用人不拘一格……”藏锋懵了。
梁霄关于不平庙的设想，背后牵动了极多可怕的利益集团，让他们心中不安。
那些人早就开始默默地收集梁霄和他家人的资料，显然是准备在某个时间段下手。
还好这位老人及时站出来，约见上将军入云龙和千牛备身宁无书，告诉他们，全力支持梁霄的行动。
据说梁霄获得二级权限，也是老人的建议，可老人怎么现在开始反对梁霄继续升职了？是觉得梁霄最近在欧洲做的事情动作幅度太大，揽权太多，不满意了？
“二级权限是信任，一级权限是压力。”老人轻叹一口气，拿起茶杯吹了吹，抿了口，“当这孩子拥有二级权限时，心里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还在一个权力框架里，只要做权限范围里的事情就不会出格。”
他再次把茶杯放下，摇头：“现在，这个框架没了，整个天策府所有力量他都能调动，肩上忽然就是千斤重压——他要对整个天策府每个人负责，他的决定要对大夏每个平民负责……所以现在他要去做这个恶人。”
老人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关藏锋。”
他叫了藏锋的原名，这位金吾卫统领立刻站直了身子，等待老人的指令。
“猜到梁霄想做什么了？”老人微笑着问。
藏锋摇头。
“你亲自带金吾卫第七小组，去夏威夷拦截一组人。让你们金吾卫的陈远去澳洲抓另一组人。”老人顿了顿，“我会给你地址和照片，然后你把这次行动告诉梁霄，顺便给他带句话——天塌了，咱们这群老头子顶着，大夏的年轻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别怕。”
“他在为大夏拼命，大夏得为他做点什么。”
藏锋从老人书房走出去的时候，警卫给了他一个文件夹，几张照片，几个地址。还有防御力量分布图。
藏锋认识照片上的人，东洋的皇，首辅和几个颇有威望的高官，看他们的地址似乎都不在东洋。
按照指示，藏锋把图片发给梁霄，并告诉梁霄，金吾卫奉命出手抓这些人。
一起发送的，还有老人送给梁霄的那段话。
……
此刻的梁霄，站在东洋大阪市区的一栋摩天大楼的最高层，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
他的背后是一个新闻直播间，直播间外有两个人身首分离，血流遍地。
直播间里有一个男人，一身正装，自己调整好直播机器，努力深呼吸，准备开启一场新闻直播。
城市道路一片红色，堵车亮起的刹车灯汇成一条条长龙。
他握着手机，看着上面的图片与藏锋的留言，稍稍闭上眼，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回复：“八个小时内，把他们绑回东洋大阪。”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下一秒手机上就出现藏锋的信息。
是下属答复上级命令的语气。
“我是大夏九州总监察啊……背靠家国，何足言畏？”梁霄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低头看着这座陷入恐慌的城市。
城市里所有的大屏幕上都播放着同一个画面，一位男性新闻主播穿上笔挺的西装，细心地打好领带，坐在镜头前，声音低沉：“大阪电视台，大阪电视台，我是主持人松野鹤一。”
“请各位放弃一切沉重的行李，带上你们的身份证件尽快前往附近所有大型港口，东洋已经安排所有愿意参与救援的船只，承载各位前往新的家园。”
“在登船之后，请再回头看一眼，祖先留给我们的家园将永远沉入太平洋，但他一定会永远存在于我们的记忆里！”
“现在我会在每个小时为大家播报各个港口的船只数量和空余乘位，请各位根据实时数据调整自己的目的地。”
他整整播报了十分钟，梁霄听着他低沉的声音，从努力压抑自己害怕与悲伤的情绪，到最后近乎机械式的朗读，他似乎习惯了，麻木了。
梁霄忽然回头往直播间的方向走，同时伸手向上。
“呃呃呃……”头顶传来一阵野兽挣扎般的声音。
然后头顶的天花板破碎，一个雄壮的男人从天花板上落下，整个喉咙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拧成了麻花。
他走进直播间，松野鹤一正关闭直播机器，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拨一个号码。
“么西么西，爱梨？你们在哪儿，上船了么？”
“已经上飞机了？”
“我什么时候来？抱歉，我可能来不了，东洋的最后48小时，需要我们这些主持人给亿万民众信心。”
“飞机票哪儿来的？是一位好心的朋友给你们准备的。”
“你的丈夫做了那么多年主持人，在罗马还是有些好朋友的！”
“别哭，照顾好孩子和爸妈，我们还是有可能再见的！”
他说完挂断电话，然后咬着牙直接关机。
最后，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回头看向梁霄。
梁霄向他伸出了大拇指：“松野鹤一先生，您是真正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