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寒神色一愣,似没想到会瞧见这样的场景。
饶是一肚子无名火,也因此消了个干净。
而旁边的老者,瞧见王林这副模样,眉头皱了皱,一时想呵斥两句这个最不听话的孙子,一时又怕伤了这外孙女的心。
只得紧闭着嘴,选择了沉默。
“烧个火就亲近了吗?”
李清瑶不解的眨了眨眼,随后起身拍了拍自己裙摆上的灰尘,还没意识到脸上一直都有未擦去的灰色尘土。
萧瑾寒顾不上同旁人多言,只大步迈进了小厨房。
而随着他的进入,这厨房里瞬间透着些压迫和拥挤。
李清瑶偷偷撇了撇嘴。
这人一看,比自己还不适合烧火。
“你干嘛......啊......”
话音未落,一张帕子就轻轻贴上了她的脸。
“你们二人在此处待了这么久,各自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模样?”
“我怎么瞧得见自己的脸......轻点,我自己来!”
李清瑶移开脑袋,怒瞪着面前这个毫无怜惜之意的男人。
余光中是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结果越擦越黑的王林,李清瑶唇角一抿,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在外头迟迟未靠近的王家家主,第一次瞧见外孙女这副模样。
不同于在明婳居里瞧见他时,带着礼数的那等疏离浅笑。
他忽然想起适才萧世子同他说的事,这位两鬓斑白的老者,又一次红了眼,在冷风中透出萧瑟之感。
这一次,许是他能见到女儿的最后机会了。
离开前,王家家主又唤了声李清瑶。
他步伐缓慢,明明武功高强满身气势,却在这几步里,无端多了几分老人家的沧桑。
他没有再叫公主,而是唤了声安乐。
“当年之事虽是无奈之举,但亦是我这做外祖父的失职,之前的年岁王家补不了,也没法去补,但往后不会了。”
“你大胆去行事,王家人绝不会再弃你们一次。”
李清瑶唇瓣动了动,但久久未能发出声音。
直到看着王家人离开,她才看向萧瑾寒,带着些迷茫。
“王家家主这是......”
“年纪大了总是更喜欢忆当年,兴许是悔了太久,这一次,想由着自己的心做一做事。”
李清瑶这才看回适才王家人离开的那条长廊。
悠长的道上已经没有了那些身影,但老者适才的神情却越发清晰。
......
刚一回宫,李清瑶便让人拿了件备好的绛紫色绣锦花对襟大袖褙子,去了金禧宫。
这衣裳用料不俗,对以前的赵氏来说倒是经常能穿一穿。
但对如今的赵氏而言,却是连瞧也难得瞧见一次的物件。
李清瑶噙着笑将东西送至她跟前,见她憔悴面容下是亮起来的双眼,唇角不免就多了两分讽刺。
“我就记得,这颜色衬您。”
李清瑶略过了母亲二字,示意叶嬷嬷来伺候赵氏换衣。
铜镜里的女子仿若老了十岁,可赵氏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似乎能让她回到之前地位的衣物上。
“果然是好看。”
李清瑶起身站至她旁侧。
“原本这料子我还留了一些,但不知父皇怎么想的,让我给淑妃匀了两匹就算了,竟还自己留了两匹,您说这后宫里,难不成还有让父皇偷摸着要送的人?”
李清瑶似瞧不见赵氏眉头紧拧又待发作的模样,接着道:“真是怪事,这种料子送出去定是要制衣的,谁穿出来,不是一眼就能瞧见?还值当父皇这般偷偷摸摸讨欢心?”
“我瞧着啊,您还是好好将养起来,到时候等能出这金禧宫了,一定要把那些私底下争宠的给揪出来才是。”
李清瑶边说边摇了摇头,余光中瞧见叶嬷嬷偷偷朝着她摆手的动作。
她知道,这是怕激的赵氏发病。
可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真正的发病,还在后头呢。
“对了叶嬷嬷。”
李清瑶似想起什么,“近来父皇问了两次金禧宫的事,我没敢说疯病二字,便只含糊回了句偶尔。”
“还是安乐公主谨慎。”
叶嬷嬷赔着笑迎上来了些,“咱们娘娘哪有什么病,不过是禁足休养些日子,等回头陛下气消了,这好日子还不是同之前一样。”
“是呢,我也是上次听嬷嬷念了一句,这才想着,是该少让父皇知晓此事。”
李清瑶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让赵氏偶尔保持清醒的目的之一,便是做给帝王看的戏。
尤其是现在要的替罪羊,全然疯癫的人,可担不起这件事。
踏出这座逐渐荒凉的寝殿时,李清瑶瞧见了双眼无神的竹音,明明还活着,整个人却没有了一丝生气。
李清瑶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看向远处,唇瓣动了动。
“也该差不多,让竹曲把这位昔日好友给捞出去了。”
“是,公主,竹曲上次没能因着抖出来的事换来看重,如今正愁的很。”
“她要踩着赵氏上位,自然要多些帮手才是,去传些话进竹曲的耳里,提一提竹音,才是好法子。”
“可公主......”
萝兰眉头蹙了蹙,想起适才竹音的样子:“那位可是之前受刑都没有开口的主,能被竹曲给诱惑住?”
“之前到底还残留着些念想,如今绝望底下待久了,给点盼头,你看看她会不会想活下去。”
“是,奴婢明白。”
......
这头李清瑶在仔细琢磨着后宫里的人,那头东宫太子李玉麟,还未将能进宫的女子家世摸透,就被大皇子的动作给彻底触怒。
赵家和大皇子拿下的人里,有好几个是他放在暗处敛财的棋子,可就这样突然被人端了个干净,偏他还不能声张,怕殃及自身。
正待发火,太监又送来了信,说是被看押的五皇子李旭文正寻死觅活,闹着要见他的外祖父,还因着之前的事出言不逊。
“这点小事也要来烦孤?寻死觅活便让他去死!”
李玉麟将桌上茶盏狠狠砸下,暴虐之心渐起。
“是,殿下。”
太监哆嗦着身子。
他原是从旁人嘴里听了几句,并未查探那人来自何处,只不过想着在太子面前邀个功。
可没承想竟是有将人惹恼的迹象,忙不迭应声准备退下。
“等等。”
李玉麟拧眉又唤住了人,“寻个时机让李旭文自尽,死的惨一些,再扣上赵家的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