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池边慢行。
李清瑶的唇角轻抿,在颜如玉的话里陷入沉思。
她当然知道嫁进狼窟有多绝望。
可还没待她多想,颜如玉的话就开始越来越离谱。
“我二哥那人其实还不错,虽然瞧着是憨了一点,性子也带着些傻气,但武艺多少沾点,长得也算人模人样,重点是没坏心思......诶,世子怎得也来了这小池?”
外苑的锦鲤池不算太大,里头的鱼比起内苑里的也算不上金贵,但这也只是对于皇宫而言,对外头的人来说,这锦鲤池能吸引不少来赏景的人。
可这不少人里,定是不包括萧瑾寒的。
“我虽知道骄阳县主不拘小节,但这般堂而皇之同公主说这些,多少会损了姑娘家的颜面。”
李清瑶觉得这人身上越发有了些老夫子的味道,顾不上说话,只想起幼时那打掌心的小木板子,身子抖了抖。
颜如玉倒是不怕。
她虽在外豪气云天,但也是进过私塾当过女夫子的,眼下被萧瑾寒身上的气势压的莫名少了些底气,但回起话来依旧利索。
“这有何好损姑娘家颜面的,我同清瑶妹妹合得来,自然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而且本县主也不怕那些说辞。”
“我没说县主,我说的是公主。”
“......”
李清瑶见颜如玉被堵了话,瞬间便不惧了,抬眸就朝着萧瑾寒瞪了过去。
什么酒疯子,怕是昨夜的酒醉到了今日。
“我们姑娘家的体己话,世子倒是听了个全,本公主若是真顾及着那些颜面,早就被气死了。”
正说着,那头匆匆跑来一个婢女,行了礼后朝着颜如玉柔声道:“县主,江家两位姑娘来了,由江夫人带着。”
“可有不长眼的想寻她们的麻烦?”
“回县主的话,江夫人在,奴婢暂时还没瞧见有人上前。”
颜如玉听罢眉眼皱了皱,而后小心地避开对面萧瑾寒的目光,看向李清瑶:“这会子人最是杂乱,你又不便出面,我先过去瞧瞧,晚些时候再来寻你。”
“好,姐姐放心去便是,等我这头忙完了,我再以寻姐姐的名义同她们一起。”
李清瑶朝着颜如玉点点头。
她们早几日便通了消息,若是宫里头的宫宴避不开,那颜如玉便会多照看一些江家姑娘,免得她们在宴会上遭了算计。
毕竟如今盯着江竹雪的,除了那些个想同江晏安说亲的姑娘家,还有不少想搭上大理寺的朝臣。
江晏安的路子走不通,自然是会把心思放到这难得参加一次宫宴的江家姑娘身上。
甚至于赵家。
赵丰元和赵叶林一直没传出死透的消息。
可为了平息帝王的怒火,赵家和承恩伯府也狠了心,在领了新差事后,便当做没有过这两人一般,面上一片诚恳。
可李清瑶知道,私下里,赵家一直没打算收手。
所以无论是谁打了主意,她都要想法子护上一护才是。
锦鲤池边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萧瑾寒没有离开的意思,只目色暗沉,让人猜不出喜怒。
李清瑶打量了他一眼,想起昨夜自己的思量,抿了抿唇,看着那消失在远处的身影开了口。
“你不能动她。”
“嗯?”
萧瑾寒视线从李清瑶脸上移开,顺势也望了过去,但只瞧见了一片衣角。
他轻笑一声,嗓音清冽:“我动她作甚,我私下可是保颜派。”
李清瑶不信,狐疑道:“那你昨日的提醒?你知晓我的性子,若不是与我相关之人,你为何会特意提出......不对,难不成是江家姑娘?”
“你为何不猜宫里头的人?”
“宫里人要出事,不用等到宴会。”
萧瑾寒漫不经心地轻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她腰间的玉佩,落回她的脸上。
“放心,不会真有事。”
“那也不行。”
“为何?”
看着李清瑶皱起的眉眼,萧瑾寒单手负于身后,也不催促,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听你这口气,定是不会涉及生死了,那其余能放在宫宴上闹出的动静,无非是男女之间的婚嫁之事,我不管你私下打算如何对那些世家,若是对竹雪真有意也就罢了,若是无意,你别动人家姑娘的姻缘......”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
萧瑾寒拧着眉,看着李清瑶越来越冷的眸子,打断了她的猜测。
“你觉着我会借此同江家说亲?”
“......不然呢?难不成你单纯就是无趣,想看旁人生事?我不信,而且你和大理寺卿亲近,不仅能让父皇忌惮太子,还能......”
若说脑子转得快,萧瑾寒能想起的姑娘里,大抵也只有李清瑶一个了。
可他没想到,这人脑子能跑到那么前面,拉都拉不回来。
萧瑾寒瞧着她那张替江竹雪抱不平的脸,心中又无端端生起了一丝阴郁。
原想解释一句的话,溢到嘴边转了个弯,被他换了说辞。
寒气渐起,凛冽摄人。
“我就算真娶江家姑娘,也是江家高嫁,且我萧府后院空无一人,家人远在别处,她入了府便是不用操心琐事的主母,还得我手下无数暗卫相护,这等条件,京都城里有几个儿郎能及?”
李清瑶的话陡然停下。
她虽抱着以后拉拢江家的目的,但对江家两位姑娘,她确实是有好感,尤其是和她们在私下的相处,是她以前极少体会过的真心相待。
所以这念头一清晰起来,她下意识便担心江竹雪会有被摆布的婚事,万一同她前世那样落入狼坑,那她是如何都不忍心的。
可适才萧瑾寒的话却点醒了她。
于情于理,萧府都是最适合江竹雪去的地方。
外头谁都知道,萧瑾寒是太子的人,帝王哪怕再怀疑他的用心,上头也有太子在顶着,大家只会觉得不近女色的世子爷,是为了太子才走了这一步。
再加之萧瑾寒这人,本就不俗。
思及此处,李清瑶突然没了阻止之意,只是心里突然想到不久前,这人谈及驸马时的笑言。
日头忽而阴暗了一瞬,有落叶被风卷起,落在池面上,引出阵阵涟漪。
李清瑶回过神,垂眉敛目,唇角费力扬了扬。
“原是如此......倒是,我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