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瑶弯了弯唇角,刻意放软了声音。
“不过外祖母放心,金禧宫里的虽然快疯了,但外孙女依旧还有着安乐公主的头衔,一时半会儿,本公主还不会受牵连......哎呀,不说了,说多了这味道是真冲鼻呢。”
赵老夫人原还想撑出一副慈祥的模样,却在此刻被李清瑶气的气血翻涌咳嗽连连,脖子一拉,人就晕了过去。
旁边的老嬷嬷一脸急切,忙不迭唤人请大夫。
李清瑶退至一侧,心中嘲讽了几句。
就这,也敢让人将她请过来,还真是不怕被气死。
眼见着屋子里人来人往,李清瑶没了耐性,正准备离开,忽而想起适才路上碰到的男子,故作狐疑的问了句旁侧的人。
“嬷嬷,今日外祖家来客了?”
老嬷嬷见其问起了正事,一时半会也顾不上盯着床榻上的老夫人,赶忙说起了今日里备下的话。
“今日来客......公主可是同外男碰到了?这可如何是好,那位本就是为了公主而来!老太爷为了护住公主名声,还特意让人将其带开了内院......”
这老嬷嬷原想等着安乐公主开口问上一句,为何是为她而来,她便将那位芝兰玉树的公子心思缓缓道出,以此让这位不知晓男女情爱的公主心生涟漪。
可没想到,李清瑶对她面上露出的诧异毫无波动,甚至连唇角都懒得弯一弯,就那么神情冰冷的瞧着她。
“公,公主?”
老嬷嬷试探地喊了一句,李清瑶这才有了些反应。
她眉眼微挑了挑,思忖片刻后点头道:“外祖父言之有理,既如此,我便先回宫了,反正外祖母晕的这么死,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老嬷嬷顿时语塞。
李清瑶说罢便转了身,不管后头怔愣的老嬷嬷,素色裙摆漾开小小一片,上头的花鸟纹路霎时就活了起来。
既然赵家人嘴里没几句人话,那她也懒得再周旋下去。
反正确定了那人是赵家特意安排的有身份之人,且那老婆子也被自己气的躺了下去,这一趟也就算得上圆满。
绣帕继续捂着鼻子,这位素衣难掩娇艳的安乐公主,就这么一脸嫌弃地踏出了院子。
步子轻快,像是甩掉了什么厌恶的包袱一般。
可众人虽瞧在眼里,却无人敢多说一句。
连自家老太太嘴皮子这么厉害的主,都被那位公主两句话气晕了过去,他们这些个没身份的奴仆,哪还敢插话。
眼睁睁地瞧着李清瑶毫无留恋的背影,回过神的老嬷嬷心里一下便慌了。
那些准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这位公主怎得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竟是连陌生男子为何会对她上心这等子可往大里去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
马车上,李清瑶唤了一声齐文。
“你可听世子说起过越国使者的身份?”
“回公主,世子未曾提过,不过言语间属下听过一句,来人身份应当不低,且此次越国来访,不像是抱着友好的目的。”
马车正行着,两人话音刚落,就见车夫提前拉紧了缰绳,让马车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前头是两名劲装男子,压下了面上的凶狠,带着恭敬。
“公主恕罪,我们家主想请公主移步一聚。”
车帘被车夫掀开。
压迫感逐渐蔓延出马车。
少女目色冰冷,满身气势,盯着外头两人,久未言语。
来人许是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公主,竟能有如此气魄,甚至那双清澈的眼里,还有杀意闪过。
见状,两人生出了一股子忐忑,而后抱拳躬身,“属下二人拦下公主车驾,惊扰之罪,我二人甘愿领罚。”
李清瑶受下这一赔罪之礼,又等了一会儿,见其二人弯下的背脊依旧未动,这才开了口。
“起来吧,你家家主现在何处?”
“回公主的话,家主此刻在明婳居。”
轻应了一声,李清瑶示意车帘放下,而后背靠车壁,缓缓闭眼休憩。
适才她并不是故意为难。
只是跟着王家家主过来的那四名侍从,明显不是普通人,先不说其的凶狠之相,便是谈吐间,都有着不输那京卫指挥使司的气势,同时,他们眼中,也有对这京都城里所有人的不惧。
但凡李清瑶适才眸色波动一瞬,便会在那两人面前落了下风。
可她不能怯懦。
王昭仪已然成为了被王家人深埋的记忆,甚至连她一直未放弃寻人的莞姨,也已经在王家人心里淡去,所以到了她这,她不能再弱势下去。
明婳居里依旧大门开敞,热闹不凡。
李清瑶直接上了木梯,顺着指引去到了楼上尽头的宽敞雅间。
那位长者坐在桌前。
王掌柜长发未挽成发髻,只简单拢了一半,乌发如瀑一般倾泻在身后,替长者斟茶时,仿若待字闺中的少女,在同父亲说着心中之事。
李清瑶见她转头看了过来,眼眶红意未散,但未有难言之绪,便也放下心来。
轻风吹过,木窗轻轻晃动却又被栓子卡住。
屏风挡住了桌前的两人,却未能拦住李清瑶的身子,正好让风扑到了她的身上,隐约吹出了其单薄的身形。
隔着几步距离,眉眼有着几分相似的两人噙笑对望。
素衣之下的李清瑶肌肤胜雪,俏丽娇媚,头上只一支步摇点缀,却仿若仙子之貌,微微弯着水眸时,映出了一室春色。
窗外不远处,小楼檐下勾着的花灯摇摇晃晃。
亦是二楼茶室。
男子侧头瞧了一眼,正想叹一句好颜色,就被对面的人溢出的寒气逼退。
萧瑾寒见着那颗越发耀眼的明珠,竟是无端端起了暗藏之意。
一街之隔,鼻尖却似有独属于她的清香。
真是。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只是唯一的不同,便是女子的含悲泣饮,永不会发生在李清瑶身上。
......
此时的薛府。
薛策坐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听着父亲同祖父的交谈,未发一言,唯有听见被送去和亲的长姐消息后,眉目间才有了一丝波动。
耳畔祖父的叹息声起,为大堰拼了大半辈子的国公爷,在孙女的事情上,竟起不到丝毫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