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你可有试过……”苏云犹豫了一会儿,道:“梦见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叶昭一惊,紧紧盯着她,不敢置信道:“你梦见了?”
苏云看到她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心一沉。
叶昭也是莫名地心慌起来,秀眉紧紧拧到一起,放开她不自觉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边喃喃自语,“不可能梦见的啊,怎么可能梦见呢,不可能……”
苏云苦笑一声,“怎么不可能?我还看到我自己了,我……”
叶昭猛地转头看向她,惊讶地扬高声音道:“不可能!”
苏云被她这突然激动起来的模样惊了惊,便见叶昭脸色莫名地看着她,一字一字道:“云,我们在那个世界应该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了,如无意外早就被一把火烧了只剩一把骨灰,你看到的又是什么时候的自己?”
苏云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叶昭没有梦见过那个世界的事情,她梦见了。
叶昭对于她梦见那个世界的事情的态度,从头至尾都是――不可能……
她们之间,有着误会。
她感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开口显得有些艰难,“阿昭,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我是心脏病发作来到这里的,我的心脏病是天生的,医生早说我有这种病就该清心寡欲地养着,是我自己不甘心,非要进入娱乐圈实现自己的梦想,爸妈疼我,只能依我了。”
叶昭自嘲地一扬嘴角,“进去了才发现那个圈子空有表面的光鲜亮丽,实则肮脏得很,各种无耻糜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我却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憋着一口气硬是要向那些轻视我的人证明自己,后来熬了三天夜拍戏,心脏病发作,就这样去了。
那时候太年轻不懂事,做什么事情都不考虑后果,只靠一腔意气,不知道其实自己的任性伤害的是那些关心自己疼爱自己的人。”
许多年没回想那时候的事情了,叶昭不禁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再回过神时,却见苏云沉默地坐在那里,嘴角紧抿,不禁困惑地唤了一声,“云?”
苏云猛地吸了口气,看向叶昭,声音发紧地道:“阿昭,我觉得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跟你不一样,我在那个世界没有死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
我是真的看到那个世界的自己了,她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但身体是完好的,没有任何异常!”
一时间,房间里弥漫开一股让人窒息的沉寂,叶昭瞪着苏云,仿佛在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云却已是想到了所有最糟糕的情况,竟是觉得连嘴巴也苦了,一颗心如坠深渊。
叶昭突然大步走到了她面前,却又似乎不知道要做何应对,难得地现出一副无措的模样,张了张嘴,半响才发出了声音,“云,你这几天那么拼命,就是因为这个?
你……你觉得自己可能会回去?”
现在一回想苏云这几天做的事情,简直就是在交代后事的节奏啊!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她忙按住了她的肩膀,咬着唇道:“云啊,你不要太担心,说不定你只是单纯梦到了那边的事情,说明不了什么的!
你之前不一直好好的吗?怎么可能突然就会回去呢?”
苏云却无力地摇了摇头,“虽然只是概率性事件,但这个概率太大了,我不能不把它当一回事。
除了梦见了那边的事情,我这几天总是忽然就感觉眩晕,还很容易浑身乏力,晚上睡觉也总是睡得很沉,往往君玮早起去晨训回来了也不知道,以前便是起不来,但君玮是什么时候起来的,我还是有感觉的!”
她这几天总是心慌慌的,总觉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就醒不来了。
现在这件事被确定了,她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是了,她早就该觉得奇怪的,她当时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情形是多么怪异!只是睡了一觉就过来了。
又不是拍电视剧或写小说,偶尔一些不严谨的bug也只当是为剧情服务,这么大一个bug,她不该一直无视到了现在。
是她的错。
饶是一向爽朗利落的叶昭这时候也是红了眼眶,猛地俯身抱住苏云,道:“云啊,你不要吓我,我不许你走,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这个伴,还有君玮呢?家铭呢?你忍心丢下他们吗?”
不忍心啊。
早知有今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顾君玮,不会和他开始。
可是时间无法倒流,既然开始了,不管结局是什么,她总要好好地走下去。
“而且,我总觉得想不通,怎么你身上的异样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就在这几天发生?难不成兹州克你吗?要不我们回上京去,管他什么王相什么关忘天,便是把你保护得再好又怎么样,你要是不在了君玮一样要疯掉的!”
叶昭说到一半,美眸中忽然闪过一丝茫然。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
只是这种人力无法左右的事情,甚至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会发生的事情,苏云知道自己便是想太多也无济于事。
那一天和叶昭之间的谈话,两人都没有和任何人说,叶昭那边是苏云拜托的。
这种事情说出去了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烦忧,何况在她的事情上,顾君玮那么沉得住气的人竟也常常会关心则乱,苏云还真不太敢想象他知道后会怎样。
也只能先瞒着,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叶昭自那天后看着她的目光,总带着一丝若有所思,让苏云都纳闷了。
没过几日,就是中秋了。
而苏云也没想到,耶律齐竟是那么厚颜地留到了中秋佳节。
他在兹州已经留了十天了,该谈的事情也早就谈完了。
李显用凉城和北越十年的交好,让北越军换得了从凉城退兵的机会。
现如今天下这种混乱的局势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而相较于几百年前便盘踞塞外独立成国的北越,凉城最大的敌人应是本就一脉相承的南吴和西宁,对于中原的三股势力来说,北越实在说得上是个外人了。
它随时可以选择搅局,又随时可以抽身而去,与北越间的交好,自然是越久越好。
双方又就退兵的细节磨磨唧唧地商量了几天后,耶律齐再厚颜也没有留下来的借口了,在中秋那天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走了。
这些天苏云是能避开他便尽量避开他,避不开的也只当看他不见,虽然只要她在场,她总能感觉到他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实在是挑战她的神经。
只是在他离开那天,她出于礼节,无论如何还是要去送送的。
耶律齐和李显说完了一大堆假得掉牙的外交辞令,临走前终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旁的女子一眼。
她今天穿着一身青白色宽领对襟大袖长裙,整个人干净清秀得如夏日池塘上的白荷,只是她一如这几天面对他时,眼眸微垂,甚至没有给过他一个正眼。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喉结略微上下滚动,猛地一转身跨上马背,绝尘而去。
他没想过放弃,若是有机会,他定会牢牢把人锁在身边,绝不放手。
但若是没有机会……
郑云歌,愿你下辈子先遇到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