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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的海鲜上桌。

子衿尝了一口蒸鳗鱼,瞬间感受到香嫩顺滑的口感,一瞬间差点感叹出声。

殷紫萍咧嘴“嘿嘿”一笑。

在做这道菜时,她先是利落地切头尾去肠,仅留一寸长的鳗鱼段,以盐巴简单腌制后整齐码入瓷罐,上加酒酿,隔水炖开,加入酱油继续炖,待鱼肉与脊骨分离,用镊子剔出鱼骨。

而后在猪油内拌入葱花,厚厚一层覆在鳗鱼上,以盖没鳗鱼为止。

再将鳗鱼放入蒸笼,待猪油完全融化,装盘。

子衿在心底默默回味。

原来这样精心,难怪鳗鱼肉都要在舌尖上融化了!

她品尝一小碟凉拌菜,心底忍不住暗暗赞叹。

这是什么?脆脆的,清凉又可口,鳗鱼带来的肥腻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殷紫萍仔细捕捉她的神色变化,笑着解释道:“鳗鱼过肥,为了化腻,我精心挑选了鲩鱼皮凉拌,配上芥子末与鸡汁,是不是特别美味!”

一旁的伏姜,听得咽口水,阿金忍笑。

殷紫萍又道:“还有,这道含笑香螺你一定要尝尝,雪芦笨手笨脚,最后还是我亲手刷的香螺片,扁食也是我包的,脆嫩的香螺片和酥香的扁食皮,有嚼劲儿又鲜美!”

子衿咬下去第一口,咔嚓,咔嚓,咔嚓!

酥脆的声音回响在殿内,仿佛连人心都挠痒了。

她在心底默默感叹,火候刚刚好!

她忍住吃第二个的冲动。

殷紫萍一击掌,两名太监送来小炭炉与刚煮熟的螃蟹。

她拎着两只熟螃蟹丢在炭网上,一边当众炙烤一边淋上甜酒和麻油。

噼啪,噼啪,不消片刻,爆裂声起,两只螃蟹骨尽爆碎,露出金黄蟹肉,殷紫萍又加入姜、醋,以小碟送到子衿面前。

这一回,连阿金都看呆了。

伏姜忍不住击掌,被阿金看了一眼,连忙忍住,悄悄向殷紫萍竖起大拇指。

子衿心中诧异。

蟹壳爆开而蟹肉不焦,这是怎么办到的?

殷紫萍心想,问,问,快点问啊!

殷紫萍就等着子衿问出口,子衿却像蚌壳一样紧紧闭上嘴,让她万分失望,索性举起麻油小碟。

“真正的秘密就在这一碟麻油之内,你问,我就告诉你。”

子衿没吭声,埋头吃蟹肉。

殷紫萍委屈地扁嘴,又将鲍鱼捞饭推过去。

“别小看这淋在米饭上的浓汁,是我用鲍鱼、干贝、母鸡,配上金华火腿、猪棒骨煲出的鲍汁,每天只炖两个时辰,连续炖了三日,汤汁入味,十里飘香!我这样用心,你都不原谅我?”

随着殷紫萍的话语,伏姜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想象出汤锅内的鲍鱼、干贝、鸡肉、金华火腿咕嘟咕嘟翻滚的画面。

子衿吃得格外认真,但最终也没开口夸奖。

殷紫萍突然一头钻到桌子下面,伏姜惊得瞪大了眼。

“殷司膳?”

殷紫萍猛然坐起:“你瞧我!”

阿金和伏姜一看,殷紫萍头上戴了一顶可爱的狗头帽,还左右晃动着脑袋。

“你看!你看!你看!”

伏姜忍不住笑出声来,阿金也忍俊不禁,可子衿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殷紫萍不死心:“浙东堕民常戴狗皮帽,样子古怪又可笑,很多人追着看呢!我特意改了改,戴来逗你笑,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吗?你看你看,多有趣呀!”

见子衿依旧不说话,殷紫萍愈发懊恼了。

“为了做这顶帽子,我的十根手指都扎烂了!就算之前瞒着你了,那也是事发突然,来不及告诉你。”

她心虚地看了子衿一眼:“是!我是演得过火了些,唯有如此才能取信皇后啊,我没想到你信以为真,会那么伤心嘛!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两个月了,你一句话都没同我说过啊!”

子衿把蟹肉倒在米饭上大快朵颐,直至舀完最后一口汤汁,光盘。

终于,殷紫萍没忍住,高声道:“子衿!”

众人面面相觑。

--

乾清宫。

朱瞻基一手撑在书案前,另一手,长指轻轻捏着眉心。

“就依朕先前的旨意,着公、侯、伯、五府、六部、大学士、给事中仔细复核监狱重囚,为防敷衍应付,身为监察御史,你要好好盯着他们。”

梅少渊恭敬应道:“陛下放心,臣明白。”

他奏事完了预备退下,陡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陛下,臣母久患虚劳咳嗽之症,延请名医都不见效,臣斗胆,劳烦陛下代臣一问,贵妃提过珠玉二宝粥可缓解此症,不知……”

朱瞻基没好气道:“陈芜,叫盛寅随梅御史回去,替他母亲好好调理。”

梅少渊行礼谢恩:“蒙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那道药膳方——”

梅少渊还要追问,被陈芜狠狠一扯袖子。

梅少渊虽纳闷,还是行了礼退出。

殿内,朱瞻基举起茶杯要喝,又放下了。

袁琦察言观色:“陛下,政务那是永远都忙不完的,琼苑里菊花开得可美,不如邀请皇后娘娘一道赏花……”

话音未落,他一瞧见朱瞻基的脸色,又把话头咽了下去。

朱瞻基声音冷厉:“说呀,怎么不说了。”

袁琦想了想,转而又道:“陛下,要不然奴挑几盆,送去永宁宫?”

朱瞻基斥责:“谁让你送了!”

袁琦打自己嘴巴子:“瞧奴这张嘴,笨口拙舌的,又惹得龙颜不悦,该打,该打!”

朱瞻基皱眉,不悦道:“滚!”

袁琦刚准备退出去,朱瞻基又开口:“有多久了?”

袁琦一愣,赔笑:“陛下问的是禁足?啊,二月有余了!”

他偷觑皇帝神色,讨好一笑:“想必贵妃娘娘已悔过了。”

朱瞻基轻舒一口气,吩咐道:“你立刻去永宁宫,代朕问她句话!”

不多时,袁琦来到永宁宫,一本正经道:“万岁爷口谕,有话要问孙贵妃。”

阿金、伏姜连忙跪下,众宫女也都跟着跪倒。

袁琦狐假虎威,得意洋洋:“怎么还不请贵妃娘娘出来呀?”

阿金和伏姜对视一眼,露出为难之色。

袁琦伸手指着殿内宫人:“一个个都成了锯嘴葫芦,到底怎么回事儿!”

众人皆不敢言语。

袁琦皱眉,快步向寝殿走去,到了殿内张眼一瞧,子衿就伏在窗边,认真望着窗外。

袁琦纳闷,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窗外唯有蓝天白云,砚台盘踞窗前甩着尾巴,于是低声提醒:“贵妃娘娘,万岁爷让奴婢来问问娘娘,您知错了没有?”

子衿没理他。

袁琦隐忍,赔笑:“贵妃娘娘,还不高兴哪?陛下罚您禁足,他心里也不落忍呀,这花儿不赏了,棋不下了,提笔要画画儿,一转眼就放下了。陛下这心里呀,那是时时刻刻惦记着您哪!每隔三五天,总让奴婢来问一回。您呀,就服个软,只要一句话,不,三个字,知、错、了!奴立刻去回禀万岁,您不就出去了吗?”

子衿不说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袁琦颇感意外,一叠声道:“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袁琦看向阿金,阿金摇头叹息。

隔了半晌,袁琦避出殿外,低声责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阿金迟疑一瞬,为难道:“袁公公,奴婢怕娘娘闷出病来,能不能请公公向陛下禀报,早日赦了娘娘?”

袁琦先是一愣,而后故意高声道:“闷出病来?太医每日来请平安脉,若真有病,还能不报!啊?!她这分明就是和万岁顶着来,好大的气性,哼!”

旋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阿金忙唤道:“公公!袁公公!”

--

校场。

游一帆一箭射中靶心,回过头来,却见袁琦向朱瞻基说了什么,朱瞻基脸色瞬间变了。

游一帆向朱瞻基走去,朱瞻基举弓便向天空射出一箭,一只南飞的大雁悲鸣一声,陡然落地。

锦衣卫们齐声欢呼,朱瞻基脸色却更阴沉,将弓箭随手丢掷于地,拂袖而去。

袁琦嘴角含着冷笑,匆匆跟上,众人面面相觑。

游一帆望向地上死雁。

原本守在朱瞻基不远处的阿虎连忙上前。

“大人,那死太监真不是好东西,永宁宫的主位也不知何处得罪了他,刚才我听得真真的,加油添醋的,好一通编排呢!”

游一帆弯腰捡起弓箭,轻轻摩挲着。

阿虎感叹一声:“孙贵妃也是命犯小人,这回别想出来了,哼,这帮子阉竖——”

话音未落,他看到游一帆脸色冷峻,连忙住了口。

游一帆一言不发,向箭靶又射出一箭,正中红心,旋即将弓箭丢给阿虎。

“你比他还多嘴!”

阿虎心中委屈:“大人?!大人!哎,我又说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