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门外,蹲守了许多或俊秀或优雅的公子们,企图见一见上朝的五殿下。
念及昨日的情况,他们特特选择了这边,这回定是不能再跑空了。
而赵沉玉拿上了奏折,便直接招呼着马车向东华门驶去。
她得在宣旨之前说服赵归安。
马车自东华门驶入,一路直达东宫,赵归安听得赵沉玉入宫,眉头一皱,转眼瞧见她拿着奏折进来,便知晓了。
赵归安淡声对晚香吩咐道:“备些早膳。”
赵沉玉一进来,就瞧见赵归安已经衣衫齐整地准备出门了。
当下赵沉玉直直扑上去,抱着赵归安腰喊道:“阿姐,诛七族行不得啊!”
赵归安知她早有这一出戏,单手搂着赵归安,又伸手抽出她手上的奏折,单手展开凝神看了起来。
赵沉玉不是文科生,但她写奏折时总能自然而然地写出合格的官文,在思虑现代的法治措施与此世结合时,总会很顺畅熟悉。
现在赵沉玉可明白了,估计是上辈子也搞出了这个东西。
奏折上写了夷族的利与弊,又附加了如何更好地惩治罪犯本人的诸多措施。
赵归安的视线凝滞在奏折上关于劳动力人口的这句话上。
赵沉玉忙不迭地补充一句:“阿姐,我前些时候的反腐折子你可看了?”
“不若我今日再奏一次。”
赵归安闻言,脑海中似有什么画面滑过。
她心一惊,猛然低头看向赵沉玉,搂着赵沉玉的手从背部移到她的头,按着她的头埋向自己的胸腔,真实地感受到这存在,赵归安狂跳的心才慢慢缓了下来。
赵归安道:“莫要乱来。”
“夷三族,这是底线,沉玉。”
赵沉玉也没再纠缠了,跟着赵归安浅浅用了一些早膳,便同她一道去上朝。
到了前朝,朝臣们见到那张颜若舜华的面容,顿时觉着这朝上得极其舒适。
此次上朝,水患问题不再是讨论的重点,而是西北的战事。
下了朝,赵沉玉决定改研制火药,战事不胜,国库便不可能拨款给鄂州重修堤坝,那钢筋研制出来也无用。
火药也要用来炸开堤坝,此时先研制出来并无不可。
赵沉玉又去找了赵归安,申请了一堆材料和场地后,一头扎进火药的研制中。
赵沉玉有经验,仗着手感和直觉,仅一天便试验出了最佳配比,将方子记下后,赵沉玉也懒得点卯了,直接偷溜回府。
不料一回府,就见府中拿着圣旨等着她的内侍。
见到赵沉玉来,她轻咳一声:“殿下,有旨意。”
赵沉玉疑惑至极,跪下准备接旨。
内侍展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工部尚书李兼济之子李远宁贤良淑静、德才兼备、品貌出众,今五皇女年已授冠,特将李远宁许配为皇女夫,择良辰吉日完婚。”
“钦此。”
赵沉玉越听越迷惑,越听越难以相信,不料这内侍像是被提点过了一般,圣旨念得老快,念完直接将圣旨塞到赵沉玉的手上,扭头就跑。
柔软的卷轴到了手中,赵沉玉瞬间清醒过来,当即喊了马车追上去入了宫。
一个时辰后,赵沉玉萎靡不振地回了五皇女府。
赵归安那“我指婚和母皇指婚,你要哪个?”“莫要胡闹,早些完婚,以免夜长梦多。”等话语,句句在赵沉玉的脑海中回荡。
赵沉玉闷闷不乐地走回房间,关上门洗漱后躺在床上,翻身搂抱住端午,不停地揉着它身上雪白的毛
赵归安对赵沉玉说了很多。
李远宁是李流照的弟弟,性子洒脱不羁,一手剑舞出神入化,容貌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
他父亲是西北平昭王唯一的子嗣,平昭王虽死,但她的声望,在西北军中仍然根深蒂固。李流照在原着中能直接空降而不被排斥,极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她的身份。
李远宁本是女皇留给赵之阳的,但现在被赵归安中途截了塞给赵沉玉。
他的父亲在军中颇受荫泽,母亲是下一任尚书令,胞姐又是太女心腹,在西北已然立下不小军功,在赵归安看来,没有比他条件更好的男子了。
这圣旨早已宣给李远宁了,尚书府已经开始筹备,板上钉钉改不了。
赵沉玉再细思,思及内敛沉稳的李流照,思及京城对男子贞洁和名声的严苛要求,又想到赵归安说的——李远宁性子洒脱不羁。
赵沉玉终究还是接受了。
第二日赵沉玉神色如常地去上朝,散朝后偷偷给了赵归安一个大大的惊喜。
赵归安看着火药在远处炸开,直接将空地炸开一个大洞,心中波澜不惊。
她转头看向赵沉玉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赵沉玉试探性地问道:“我能不能休息一段时间?”
“允,中秋宴后上值。”
赵沉玉当即欢呼一声,领旨谢恩,将方子一甩,又提点了一些火铳炮筒之类的建议,就让赵归安的人接手,自己转头回了皇女府开始度假。
这半个月里,赵沉玉愣是一步都没出府,直到皇城里中秋宴的召开。
中秋宴是在皇城中举办,凡京中六品及以上的官员,皆要携带家眷赴宴。
赵沉玉在赴宴前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
男女分席,只要她整晚不离开自己的位置,不去外边闲逛,不去皇城各宫中乱跑,那些公子们就别想捉到她。
想象很美好,但现实却是有点骨感,赵沉玉如约来了中秋宴,此时正生无可恋地坐在池边的亭子里。
赵沉玉来了没多久,晚香就寻了过来,领着赵沉玉到了云烟池旁的亭子处,赵归安让她在这里等着李远宁,二人私下见一面。
赵沉玉抬头望向天上的圆月,长叹一声。
公西砚本是出来更衣,却在回廊上远远瞥见日思夜想的身影。
与前边喧哗的鸿宁殿相比,后边的云烟池寂静极了。
这里非常偏僻,曲折蜿蜒的小径两旁点着昏黄的石灯,幽暗的月色中,唯二的光来源于天上的明月,以及池边的亭中。
亭中明黄的灯照在雪白的肌肤上,耀眼绚烂的面容比之天上的明月,更加夺目。
她独自坐于亭中,仰头赏月。
公西砚的脚如生了根,理智让他回宴上,但脚下却一动不动。
鬼使神差下,他回头对身边的侍从道:“回净房边候着。”
侍从恭敬退下,公西砚抬脚踱步到回廊前,将自己的身形隐于圆柱后,他理智尚存,也知晓自己与五殿下是没有一点可能了。
但只是偷偷地陪着殿下一道赏月,也并无不可吧——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缱绻的目光随着如水的月光在空中流淌。
公西砚尚未看够,就听得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一看,是着了一身渌波林青色衣裳的李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