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你能做到这件事了,打开外界的通道,让这一击,得以在至关重要的地方发挥作用。
不过,没人逼你,我也并不具有强迫你的能力,因为现在,你比任何时候都要自由,不需要你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去做你「想要」去做的事吧。’
…………
啪嗒——
不断踢着脚下的石子,不断地深呼吸,可无论怎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专家」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
要是一开始不理她就好了,况且刚才,自己不是已经帮苏哥找到凯文老大了吗?
帕朵心烦意乱晃了晃脑袋,之前那“素不相识”的模样荡然无存。
缘于「专家」的「后门」,帕朵也像凯文一样,都能维持自我,当然,一同存在的,便是少女的胆怯。
她并不是拥有「觉悟」的那一类人,可以说从黄昏街到逐火之蛾所经历的一切,都可以说是机缘巧合。
拯救世界什么的……根本就轮不到自己这样的。
“真是的……为什么非要拼命不可啊,在这种幻象里活着不也很好吗?毕竟现在的我们……真成宇哥哥所说的数据了啊。”
这么想着,她的语气不禁带上了些许的不解与委屈。
“可是……”
即使自己所说所想都是实打实的,但仍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正梗在她的心间。
过去,她带着慰问品,出现在某位某种意义上,与她相当的同伴的墓碑前。
樱花树下那摆满眼前的慰问品,以及那一连串的墓志铭,这种感觉也总是会毫无理由地出现,并且,无论采取任何方式,都无法消解。
真是的,这里的一切,明明就尽善尽美,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可为什么……
“好不甘心……”
是啊,即使自认没有他们那种强大的力量和决心,但这往往给帕朵形成了一种割裂,属于她的不甘。
明明……自己也是有能力的。
最终,她没好气地嘁了一声,说道:“好吧…好吧,既然只有我才能做到了,那就这么一次!最后一次!
凯文老大,你可千万不要动作太快啊。”
这么说着,身体也自觉地跑动了起来,跑到一栋建筑的天台,天台对面,能够看到大桥边那微小的传送门。
在那个位置用千界一乘引导完凯文老大的攻击,我就马上脱身!
随后,帕朵双手抬起,深吸一口气,异色双眸一凝。
下一秒,在帕朵逐显吃力时,门扉被逐渐放大,足以吞下一只庞然大物的程度。
这样就可以了吧?
然而,想法很美好,但下一秒发生的一幕,让帕朵刚要庆幸的表情一滞。
没有了自己的维持,传送门便缓缓缩小,再次回到了原本的大小。
“规模太大而无法自行维持吗?怎么会?!”
为什么?
一下知道原因的帕朵顿时感到了一瞬的绝望,无力感瞬间攀上了心头。
“……我不管…我不管!
我想要的生活那么简单,只不过是有太阳可以晒,有午觉可以睡,只是为了这样的生活,难道我还得一次又一次地去拼命不成?!”
可就算这样说着的时候,她仍没停下自己的脚步。
毫无疑问,倘若没有人为的意志加以维持,那条「通路」根本无法长久地存在下去。
而对于维持者而言,置身于那一击的「必经之路」,自己的结果也显而易见。
简直就像是射出去的子弹,根本没有回头路。
“不行,说什么也不行!我…我最怕死了啊!
英雄的事,就交给英雄的事去做不就好了,我…我只不过是个凡人而已啊!”
联想到那一击将自己淹没的情景,帕朵似乎都闻到了自己成为灰烬时,所散发的气味。
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身子,心中无比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她只能做到来回踱步,没有退后半分。
但心中却是没来由地想到那个现实中的自己。
现实中的自己,一定逃了吧?
前往月球迎战终焉这种事,无论怎么想也轮不到自己来做吧?!毕竟她那么弱。
而且自己,可是最擅长逃跑了啊,又怎么可能会死在那里呢?
“没错,没错……!
现实中的我,一定还活着,现在,正不知道在哪里晒太阳呢,既然如此……
我……又为什么非得在这里送死啊?!”
的确,她拥有无人能及的好运气,只要愿意,就一定能够化险为夷,还能看到太阳的再次升起。
而且,她的理想绝对无法称之为崇高,那样平凡的愿望,本就没有壮烈成仁的必要。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要为她找到一个理由,让她在生机仍未断绝的时候,偏偏去选择一条死路……
“那根本就不可能嘛!”帕朵双眸一暖,不禁有些自暴自弃。
想破头也想不到,既然能好好地活下去,那自己为什么要去送死?
可是……
那本应远离漩涡、却来回踱步的脚步,偏偏又将她带回到了「通路」面前。
「“不要想着究竟做不做得到,能不能成功这些,只要尽力而为即可,即使可能没什么起色,但起码你绽放了该有的光彩。
就像你当时给我们指明撤退通道那样,你就做的很好。
我们所能做的很有限,但有一份热,发一份光,就令萤火一般,也能在黑暗中焕发出一点光明,不必等待炬火。”
“为什么?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寿命很短,要是还犹犹豫豫的那也太一无是处了。”」
……
这一刻,望着那毫无变化的「通路」,脑海中莫名的语句,帕朵忽然莫名地笑了笑。
“可是,既然是「凡人」,偶尔犯一次蠢,也情有可原吧,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样,再磨磨唧唧那也太一无所成了……”
说着,帕朵抬手抹了抹双眼,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雪白的兜帽滑落,露出了本不存在的猫耳,猫尾也在此刻出现。
虽然眼角略显红肿,但异色的双眸露出了认真。
“爱莉姐,我从来不做赔本生意的,你……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说着,她将自己的一只手向前伸出,视线中,它仍然在颤抖着,但那本已将要消失的通路,终于停下了逐渐黯淡的趋势。
“我知道如果不是运气好,我根本不会被你选中,更不会和大家站在这里。
所以爱莉姐,我不能让你后悔当初的决定。
你回来之后,记得一定要……再夸夸我啊,但是……
如果你再敢跟宇哥哥撒谎置气的话,就算是我……我也会生气的!”
她终于还是做出了相同的决定,即使没有任何理由能用来说服自己。
与此同时,那早已在等待时机挥出的一击,也将要就绪,周围的温度正在变得灼热起来,甚至难以忍受。
一联想到待会翻涌的烈焰,帕朵不禁颤抖地更厉害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珠再次溢出。
“嘶,那一定……很痛苦吧。”
即使心生恐惧,但她终究没有退后,在她的坚持下,通路再次被打开,她也再次呼出一口气。
“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了,也许根本不会有事呢,咱的运气,可是一向很好的!
毕竟,我可是帕朵菲莉丝!
我更是……”
………………
“「十四英桀」的一员。”
“我们都不应对此有所怀疑。”
望着上空那不断扩大的传送门,凯文和苏也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那么,我们启程吧,是时候为我们的过去,落下最后一子了。
挥出这一击后,无论我们最终能否得胜,你自身也将不复存在,还有什么要说吗?”
话音刚落,他面向了身旁的挚友,望着那道被创造的机会,凯文呼出口浊气。
“至少这一次,我们没有选择「袖手旁观」。”
“……呵,是啊,早该这么做了。”
…………
「“如果有一天,只要像这样对自己扣动扳机,就能拯救「多数人」的话,你会怎么选择呢?
……呵,反正对我来说……我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啊嘶…不对,呵~现在也有点难过呢,明明之前还很能忍的……”」
…………
没来由的,凯文不禁回想起那几句话,以及当时……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了憔悴的样子。
随后,凯文深吸一口气,湛蓝的双眸恢复了往常的严肃与淡漠。
“无关乎人类的未来,无关乎万众的理想,这一次,我将自己的生命压进枪膛。
只为,拯救「一人」。”
言毕,名为劫灭的大剑出现在他手中,身后的挚友也随之化为点点碧绿的光粒,附着在大剑之上。
奇特的火光瞬间迸发而出,让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变得焦躁、滚烫。
“仅此一次的机会,凯文,就让我,成为你的剑吧。”
心意已决,凯文举起了能够摧毁一切的大剑,刺眼的光芒顿时大放。
“天火,出鞘!”
轰——!!!
一瞬间,伴随着巨响,整个世界,都被火光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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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下午的黄昏,即使外面的雪花仍未化去,但仍能感受到橙黄的温暖。
就像刚入口的橘子。
“唉~”
当然,要是坐在床边剥橘子的少女没有莫名地唉声叹气的话,这样的时光还能更惬意的。
“忽然让你照顾我这个病号,不乐意了?”
闻见自己的疑问,原本还些许晃动的猫耳忽然一定,异色的双眸望了过来,但在数秒后,她又叹息一声。
不是,自己也还没死呢,怎么就忽然生无可恋的样子啊喂?!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明明宇哥体格比我还弱,怎么会敢去做那些惊天动地的事。
额,我没有那个意思啊,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说着,帕朵再次用不解的目光望向挨坐在枕头上的青年,即使现在的模样略显憔悴,但他的目光根本看不到一丝负面的情绪。
明明不像正规的融合战士,但还是直接一个人对好几个千人律者,又被高层打压,最后又落得如今这样。
要换作自己,自己几条命都不够给的吧?更何况她也没那个胆。
“……嘶,当时也没想太多,身体就这么动起来了。
而且我的命就这么长,尽自己的能力做点属于自己的事,不然一直待着,也太枯燥了不是吗?”
似乎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唐宇竟还托起了下巴回想起来,但最终,也仅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
每当回想起凯文老大和爱丽姐那愣住的表情,心中总莫名地不好受,望向唐宇的眼神更是多出了些许的责备。
“你难道就不后悔吗?”
是啊,不为自己想想,好歹也想想在乎自己的人啊,他们也会受伤的啊,要换做自己,自己应该不会这样,而是乖乖待着,好好过完这一生……
而再次闻见帕朵的疑问,似乎是某个特定的单词,唐宇再次恍惚了一下,原本还带有些许笑意的笑意缓缓淡去,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最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再次缓缓上扬。
“……我可没考虑这么多。
寿命短对人而言有好有坏,至少他不会经历太多,且会让他更忠于自己的理想。
一辈子基本上只顾得上那么几个人,不会再为更多人所伤心,虽然,这注定了他机会更少。
一辈子只能精于一路,被禁锢在小小的圈子里,经历的终究比不过寿命长的人。
更少体会沉沉世事,但也庆幸更少体会这个世界。”
后悔吗?这何尝又不是他的自问呢?
毕竟这里并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世界’,而是一个有相同设定的‘前传’,所知不能所用,所以他只能自己去碰壁。
不过说是知道,也仅是知道,毕竟他对那个‘世界’的记忆,还停留在少女浴火重生的画面。
而就如今也显而易见,自己并没能像那些‘前辈’一样大放光彩,反倒碰了一鼻子灰,甚至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疑问。
值得吗?有意义吗?自己还能做什么?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有后悔过,接受那张‘邀请函’,加入这个该死的组织。
但也就是这么一瞬间,后悔过后,就是那抑制不住的不甘与愤懑。
毕竟……
…………
‘夜晚那么长,可千万别让自己孤单了,笑一笑,好吗~?’
‘喂,桌上有咖啡,趁热喝了再工作……这可不是关心你啊,只是多冲了一包而已!’
‘既然夜莺与黄莺都收敛了歌喉,那就由我来暂时成为你的音乐吧。’
‘这是我第一次做樱花饼,也是成功的一次,自然先让教导的人尝到才有意义。’
‘我那么能打,你设计的装备又顺手,苏又是个医生,咱们加一起简直无敌了好吧!’
‘呵,要是你担任我的主任,我的病人床位怕是又要加多一个了。’
…………
毕竟,谁叫自己这狗屎运,在这里认识的是‘他们’呢?
连自己,可能也被‘他们’所感染了吧?所以,自己也想像他们,‘出出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