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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年糕顺顺利利地鼓了起来。

就是有一点歪,唐丰调整了一下这块年糕的位置,看它“咕咕咕咕duang”地蓬起来。

很好很好,唐丰满意极了,用细长的银色汤匙挑起一点甜红豆汤,扑在年糕上,蓬起来的小鼓包消了一点,唐丰将它“捧”起来,那盘子盛了塞给曾老师:

“尝尝?”

曾老师拿筷子敲了敲年糕边缘的鼓包,发出好听的“碰碰”声,因为甜红豆汤的缘故,鼓包中间凹陷了一块儿,却也正好能包住那一口甜心儿。

咬一口,首先感到的是:外脆内软。

其次就觉得,这块年糕啊,是外表韧中带脆,内里软糯滚烫,中间那口甜心儿更是甜心。

甜腻的液体顺着喉咙的缝隙慢慢坠下去,如同吃蜜一般........

曾老师赶忙夸了一句,唐丰亮晶晶的眼睛却突然暗下去。

曾老师自然注意到了,他搁下盘子,问:“怎么了?我是夸你啊,怎么不高兴呢?”

马上,他就知道为什么唐丰不高兴了。

因为.........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曾小贤不用扭头都知道是谁。

“唐丰。”

喔,是陆展博。

这次他倒是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这样的说话方式他倒是不好拦他。’曾老师心想。‘只是这么坚硬如铁的语气,你这是表白啊还是要砸人啊?’

唐丰不看他,低了头继续烤年糕,轻飘飘一句回应:“有事儿么?”

展博没说话,他自来熟一样的坐到了唐丰的另一侧。

或许,用自来熟这个词不太严谨。

毕竟,之前的他们,总是像这样坐在一起。

但对现在的唐丰来说,陆展博的确是有点自来熟了。

唐丰连眼睛都未抬,也未说话,只是接着烤他的年糕。

曾老师嗤笑一声:“走吧,既然来了就别什么也不干,河边正搭地方钓鱼呢.........你既然没事儿,去帮帮忙?”

展博又默默地起身,随着曾老师走远了。

唐丰抬了下眼皮,看一眼二人远去的方向后,又把眼皮耷拉下来了。

.........

曾老师找了一大堆活儿一次性塞给展博,不过他也是有挑选性的,技术活绝不让展博插手,免得出问题唐丰吐槽他。

曾老师在河边叉着腰,看风景一片大好。

展博在河边任劳任怨,安静踏实地做着事情。

安静地过分了,所以一会儿肯定有人找上门咯。

曾老师有感而发地叹口气,然后转身。

数“3、2、1........”

果然,一菲正站在那里。

曾老师在心里再叹一口气:‘就知道该来的躲不过,不过也没想躲。\\u0027

又想:‘只是在这里聊起来,怕是要吵大了收不回来。’

于是同一菲两目相对.......

片刻间,曾老师向旁边走几步,一菲也默然地跟了过去。

远离了人群和干活的展博,有些事情就好说出口了。

两个人站在那里冷场了好一会儿。

在一菲按耐不住要开口说话时,曾老师冷笑道:“我原先还当他不再是你翅膀地下的雏鸟了.........却原来,等在这儿呢!”

一菲平静开口:“曾小贤你冷静一点,他是我弟弟。”

曾老师没憋住气:“你让我怎么冷静?天底下难道就你弟弟最尊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继续说着:“你想撮合他们,我不反对。最开始我甚至还帮你一起。”

“可是你又在做什么?他又在做什么?”

一菲开口解释:“展博是真的喜欢唐丰,只是不够勇敢,他的错误方式,他已经意识到了........”

曾老师苦笑一声,打断她:“喜欢一个人是只需要逃避、软弱、自私就好了吗?是让喜欢的人去主动找他吗?是让喜欢的人在逼迫无奈的情况下做出本来不会做出的选择吗?”

“他意识到了,会改,就能够让一切发生过的事情消失吗?”

简直是无稽之谈。

又是一阵安静。

随后,曾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菲,你有没有想过唐丰。”这是一句陈述句,没有一丝疑问的语气。仿佛说话的人已经知道事实。

一菲闭口不言,她的沉默代表了一切。

曾老师苦涩的笑容一直在脸上挂着,仿佛续了会员。

他说:“他也是人。他有自己的情感,他不会不懂。”

“他很聪明 只是懒得讲。”

“他知道你是故意的;甚至知道一直在躲避,一直在疏远,一直在步步紧逼的是谁。”

“他不说话,并不代表他不清楚。”

“他不说话,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他不说话,并不是你把一切都算进去唯独不在意他自己想法的理由!”

一菲还是无言以对。

因为她确实有自己的私心。

曾老师叹了口气,直指事情的核心:“一菲,对于你来说,展博是弟弟,是你在公寓里面的亲人,你要为他打算为他筹谋。”

他似笑非笑:“但是对我来讲,唐丰才是,我要保护,要为他打算,为他筹谋的那个人。”

“我以为他不懂,所以一直在掩盖事实。”

“但是他懂,他拥有一个人类的完整情绪。”

曾老师的神情极度认真,他的眼睛里残留着刚刚过去的季节,独有的风雪。

他说:

“那么.......”

“没人能强迫他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只要我还活着。”

...............................

河边的这场谈话除了他们二人无人知晓。

唐丰也在烤烦了年糕后,摊平在躺椅上,等着曾老师回来。

曾老师带着一身水汽和河边捉到的小螃蟹回来了。

唐丰摘了眼镜,仔细观察后笑道:“哟!还是个刚睡醒的呢?”

“嗯,是个石蟹,正长呢,带回来给你玩。”曾老师归拢着东西,随口答道。

唐丰点点头,饶有兴致地拿着根又细又软的树枝开始逗弄那只刚睡醒的螃蟹。

他一边逗着蟹,一边开口说:“一会儿我们就去钓鱼吧。”

曾老师停了手,应道:“好啊。”随后又开始归拢东西。

唐丰又道:“时间还长,钓完鱼去逛一逛,看看风景。”

回应他的,还是一句:“好。”

唐丰停下动作,不再逗弄螃蟹,他撂下树枝,站起来往曾老师身边走。

唐丰在他身边站定,问:“你不高兴啊。”

曾老师的手未停,随口道:“这么明显吗?”

“如果是平常的你,在我提到钓鱼的时候就会说,快吃午饭了钓什么鱼啊?”唐丰学着曾老师平时的语气,唯妙唯俏:“然后,又会说:那就只能钓一会儿喔!”

“你才不会只说一句:好啊。”

唐丰叹了口气,仿佛在感叹今天的曾老师怎么这么演不好,处处都是破绽:

“再有就是,你常说钓鱼是个耐心活儿,倘若是往日这样说,你必定会说:好端端的鱼还没从钩子上掉进桶里,你就要学鱼了?还四处游一圈,逛逛看什么?你能看什么?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你看的风景一个个都记不住。还不如去钓鱼,好歹桶子里的鱼数一数,总不会错的.......”

“你才不会只说一个“好”字。”

在曾老师很想笑的时候,唐丰又说:“而且,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会还忙着干其他事情。”

曾老师有一些卡壳:“啊?蛮自信的嘛,小咸鱼...........”

唐丰只是笑,他低声道:“因为我觉得,你对我而言,很重要。”

言语间未尽之意,曾老师一清二楚。

因为唐丰觉得自己对他很重要,所以同等。

唐丰觉得,他于自己而言,也是同等的重要。

于是他笑,他也笑。

在一片笑声中,曾老师脑海里陡然响起一菲在河边的说过的一句话。

“你难道不怕吗?那样长久地依赖一个人.......他说不定,真的会爱上你。”

一菲的眉眼除了凛冽,曾老师想不起其他的形容词。

他又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

他说:“那我荣幸之至。”

曾老师很想笑,爱这种东西,可以存在于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身上,唯独唐丰,怕是永生永世都不会想拥有的。

原来你们都不明白他。

........

唐丰的耳边,响起曾老师的声音:“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唐丰愣了一下,随后闻着从外面飘来的湿润气息,开口说:“下雨了。”

曾老师不满道:“下雨就下雨,你难道就一点...........啊?!下雨了?”

曾老师的声音变得尖锐,惊恐地奔出去,边跑边喊:“谁他娘看的天气?哪家春游天气尼玛下雨的啊!”

唐丰憋不住笑了,笑得畅快。

这样才是曾老师该有的气氛嘛!

随后他也喊着:“下雨啦!”

冲了出去。

.

.................剧透一把:

足够讽刺的是,说出这些话的曾老师。

最后也放弃了。

他好像不再记得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