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轻棠见老夫人铁青了脸色,就知道猜得没错,这老家伙还是不肯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
果然,老夫人直接说道:“人死灯灭,你娘的嫁妆都是被方氏挪用了,和侯府没有半点干系,这笔账,算不了。”
“这笔账,算得了。”
老夫人冷笑,“你怎么算?”
所有的账本都在那场大火给烧完了,等于证据都没了,光是凭借残留的那本只能说是方氏昧下了银子。
至于银子在哪里?
方氏死了,全天下就没人知道了。
所以老夫人有恃无恐。
哪知,南轻棠缓缓拿出了另一本账本,“祖母,这是我娘留下来的,埋在树下,才没被方姨娘给找到。”
一时间,老夫人和南秀丽的脸色都变了。
南轻棠轻声道:“上面写着的是娘当初带来的嫁妆,每一笔都很清楚。”
老夫人眼神一沉,看了一眼候在门口的老嬷嬷,后者立刻上前,准备抢过账本。
哪知,南轻棠顺口说了一句:“祖母您要看看嘛?没事,我那里还找人拓印了几本。”
老嬷嬷准备抢东西的动作也僵硬了。
老夫人气急败坏,“拿过来!”
“祖母,您看看。”
老夫人掀开了账本,一目十行,越看越心惊。
这记载的嫁妆实在太丰厚了!
南轻棠顺着道:“祖母,这册子上面写的很清楚了,都是我娘当年带来的,并且最后娘还特意留下了信,要把所有的嫁妆留给我,允我日后成婚带走。
现在我和夜郎……我和枭冥王的婚约也定了三年了,嫁妆该准备好了,娘不在了,姨娘也死了,祖母应该会给我操劳的吧?”
最后那句反问丢过来险些把老夫人给砸死了。
老夫人捏着账本,挤出了一抹笑容:“姑娘家的,别整日将嫁妆挂在嘴边,名声不好听,况且方氏已死,这账本真假……”
“祖母放心,棠儿特意修书一封送去外祖家,棠儿想外祖可以鉴定娘亲的字迹了。”
老夫人顿时是大惊失色,“你还惊动了你外祖?!区区小事,不必如此!”
“祖母放心,棠儿没把整本寄过去呢,只是拿了几页拓印,求外祖确定一下字迹。想来,快有回应了。”
这跟整本寄过去有什么差别!
老夫人气得想骂人,偏偏对上南轻棠那张笑意吟吟的脸,无端的生出了恐惧。
南秀丽趁机插话:“妹妹,做事不要太狠了。”
“姐姐,我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什么叫狠?且爹也亲口答应了太子殿下,会让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
老夫人更慌了,立刻让人去叫来了侯爷。
永安侯匆匆忙忙的赶来,接过了账本,看了看,心里大吃一惊。
这账本的字迹的确是俞氏的,并且还将一大部分的嫁妆都留给南轻棠。
但,这个账本他分明记得自己一起烧了!跟着方氏烧没了!怎么还会出现?!
等等……
这上面的东西……
不对!
“店铺二十余间……”
他明明记得只有十五间!
“黄金十万两……”
他明明记得就五万两!
“四进宅院三间……”
他明明记得就两间!
“良田三千亩……”
胡说八道!明明只有两千亩!
永安侯越看越气,刚要张嘴骂人,忽然对上了南轻棠似笑非笑的眼神,如同一盆冷水盖下。
不能说!
说了那么他怎么解释他看过账本?一个侯爷窥觑妻子的嫁妆?这话一旦传出去了,他身败名裂!
更何况,那个账本已经被烧了,口说无凭!
那么,这个账本是从哪里来的?
隐隐的,永安侯觉得自己跌入了陷阱中,被算计了!
“爹,您看完了吗?
永安侯捏着账本,“你从何而来?”
“在娘生前喜欢的那颗梨花树下挖出来的。”
“你怎么会知?”
“许是娘亲在下面挂念着我,担心我被欺负了,便托梦告诉我了。”
这话说出口,带着一股阴风阵阵。
永安侯深呼吸一口气,压着后背的凉意,“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并不属实。”
“怎么会?这都是娘亲自写下来的,而且这件事有外祖作证。”
永安侯的脸色崩了,“你还通知了俞太师?!”
“是呢,棠儿要不也跟太子殿下递个消息?毕竟大伯哥帮我良多……”
“你够了!闭嘴!”
老夫人也出声道:“七姐儿,殿下日理万机,你怎可这般一次次无故打扰!你把侯府的脸面丢哪里去了?!”
“是,棠儿知错了,棠儿相信爹和祖母定能将娘亲的嫁妆还回来的。是吧?爹?”
南轻棠笑吟吟的看着永安侯,但那双眼里没有半分笑意,配上那张阴阳脸,显得格外渗人。
对,她不仅复刻了方氏的账本,连同娘亲的嫁妆账本都复刻了。
并且,她还稍加‘改动’了, 在数额上面添了一些些。
毕竟这些年,侯府吃了这么年的铺租佃租,这些租子加起来也不少呢,自然要拿回来。
她笃定方氏的自缢和那场大火肯定和永安侯脱不了关系,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也才能让调查到此为止,将所有人证物证都随着那场大火烧没了。
现在看便宜爹面如菜色,敢怒不敢言,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还真的把真正的账本给烧了,这下好了,那她手里的这本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
死无对证。
永安侯此刻就是卡在这里,真正的账本没了,想要辩驳也无法。
可真要将这上面的东西凑出来吗?
把侯府卖了也凑不齐!
永安侯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棠儿,这些年侯府对你的养育之恩,还有你娘生了病……”
南轻棠直接打断了他的感情牌,“爹,棠儿知道的,但是账本记载了蒙汉三十七年,侯府走水,烧没了大片林园和宅子,是娘拿出了银子,重新修葺了一遍,修葺的银子三万两,娘对爹真好啊。”
“……”
永安侯心里咯噔一声。
那场火,也是永安侯故意让人放的,目的是想烧死俞氏,但俞氏运气好,躲过了,事后伪装成意外。
这件事他做的完美无缺,不会有人发现的,这逆女为何单单提起这件事?!
她又想造什么孽!
果然,南轻棠红唇轻启,缓缓的说道:“爹,扣掉修葺府里用的钱,剩下的嫁妆,您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呀?毕竟,我答应了殿下,要将一半银钱都捐给边疆的士兵,感谢他们保家卫国!”
永安侯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断了,气得怒骂:“蠢货!你是疯了吗!来人!把七姐儿关进柴房反省反省!”
门外立刻传来一道尖锐的嗓音:“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