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连翊。
“你都知道了。”
连翊点了点头。
不是大哥的人,也不是连家的人,更不是她的人,连翊不用多想,只要往穆辞身上查,多半就能查到什么。
“你爸爸最近还好吗?”
“记忆总是断断续续,小翊,谢谢你帮我找到他。”
“你也帮了我很多。”比如c国的拜月会,穆辞就帮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连翊。”
穆辞突然喊她全名,连翊愣了下,问道:“怎么了?”
“那你以后永远都别抛弃我好吗?”穆辞眼神几分幽怨的看着她,上次她的不辞而别,真的把他吓怕了。
要是连翊再多来几次,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我能帮你做更多的事,所以你别抛弃我。”穆辞很认真的说。
见状,连翊心中蔓延开不明的情绪。
望着面前眉眼间至真至诚的少年,她的心口像划开一道口子,涌出一种叫亏欠的东西。
他总跟她说,别忘了他,回头看看他,别丢下他。
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就将一个身影刻在了记忆深处。
她之所以将730命名为730,是因为这天是她第一次认识他的日子。
“穆辞,你能跟我讲讲安知吗?”
穆辞不知道连翊怎么突然想听安知的事,“安知是我,小翊。”
连翊沉默片刻,脑海中有关安知的记忆一闪而过:“我知道,但是知道的很少。”
“你都知道哪些?”
“安知救过我两次,他总带着面具,有一次我中了幽蛊人的魅虫,难以自持,他救了我之后……”
穆辞脸猛地红了起来,一瞬间,他有些坐立难安。
“我知道了,那次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后来将你打晕了。”
然后用雪地,给她降温。
之后又用他的血,引出了魅虫。
那次他差点就要失贞了,好在最后自己克制住了。
他深爱连翊很久,所以绝不允许自己做趁人之危的事。
连翊有些尴尬:“醒来之后我很生气,以为我们发生了什么,凶你一顿就离开了。”
之后连翊每次想来,都觉得愧疚,因为回去之后她检查过自己衣服都是完好的。
“那我跟你讲讲我做安知的事情吧。”
穆辞将自己被穆渊毁容,然后做了北疆十二骑的事情,以及偷偷回来看连翊的事情都说了。
连翊这才发现,原来她早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而她自己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她临死前最后一场战争,临行前,他就站在金殿屏风后面,目送她离开,却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聊到深夜两点,连翊已经很困了,眼皮都有些耷拉。
却还强撑着说:“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七夕后的一个雨天,她淋了雨,他把衣服借给她穿。
穆辞眼神突然有了光亮,有些意外的说道:“你当真记得,是那个下雨天吗?日期我也都记着,按照现在的日历,七月三十。”
他把一个淋雨的小女孩,从水坑里捞了出来。
小女孩冻的一口一个喷嚏。
谁能想到那样瘦弱的女孩,转眼间骑在战马上,一箭射穿敌军的头颅。
“但其实不是,小翊,我八岁那年认识你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将军府石狮子后,披着白色绣梅花的斗篷,头上扎着两团,之后我在宴饮、游览、祭祀时都能看到你,十五岁那年,我在雨巷里第一次跟你说话,我高兴的整晚没睡。”
连翊点点头:“我都知道。”
“啊?你都知道?”
“之前穆禾白冒充你跟我相认,他把这些都跟我说了,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安知就是世子。”
穆辞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才是真正的世子!他使歪门邪术盗走了我的记忆,他跟胥不湛……”
顿了顿,穆辞没说话了,他对胥不湛很复杂,胥不湛就是个疯子,虽然害惨了他,却也是一心一意对连翊的。
不过一个疯子的心意穆辞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那邪术太奇怪了,导致我很多次想要恢复记忆的时候,都有一个像催眠一样的声音提醒我,让我离开,不要再深探下去。”
不然他早就恢复记忆和连翊相认了。
“你没有恢复记忆是因为往生咒的镯子,胥不湛曾经将人血封印在镯子,等镯子变成全部的红色,你才能恢复记忆,那个镯子无意中被你爸爸拿到,送给了你妈妈,所以你妈妈身体才会越来越不好,她的气血全部用来养那镯子了。”
见穆辞气的眼睛微红,连翊转移话题:“穆辞,近期,我可能要插手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事情了。”
穆辞显然已经知道了,他只是说:“我帮你。”
“我还见到了宇文晴。”
穆辞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他都忘了宇文晴是谁,得到有人针对连翊的消息,他就出手让人收拾了宇文晴一顿,那时宇文晴已经被赶出学校了。
“你说宇文家的余孽。”
连翊瞥了穆辞一眼:“尚元国已经亡了。”
穆辞这才注意到自己用词不当:“宇文家和罗斯柴尔德家族曾经交好过,肯恩想利用宇文家族,牵制京都的几个家主,不过后来宇文家先倒台了。”
“怪不得宇文晴能跟在布莱斯身边。”连翊若有所思,“不过宇文家早已倒台,罗斯柴尔德家族并不需要一个没用的棋子,宇文晴恐怕花了一些功夫才到了布莱斯身边,并且过的并不好。”
“不提她们。”
穆辞才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打扰他和连翊叙旧,他继续讲着曾经的事情。
今天的穆辞很开心,是恢复记忆后为数不多开心的日子。
连翊愿意听他讲,那就是愿意了解他,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穆辞把这么多年他的委屈,和穆渊联合胥不湛做的恶事全说了。
就好像那个诉苦的小媳妇一样。
他还把连翊的死因说了出来,讲完了相国谋反的经过,还有往生咒,他也是知道的,以及他将连家人骨灰混淆的事情。
但他始终没敢告诉连翊,穆渊的计划。
他将连家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这或许是为什么,历史上再无尚元国的踪迹的原因。
连翊叹了口气,谁比谁更苦?
这苦楚一晚上都说不完。
其实这些多半她也知道,但是看到穆辞在那滔滔不绝得讲述,她就不忍心打断他。
“其实,小翊,你死之后我见过你。”
连翊愣了愣:“我死了你怎么见我?”
她不是尸骨无存了吗?
不对,肯定有人将她的尸骨运了回来,才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运回她尸骨的人,会是穆辞吗?
“相国京都叛乱,我被困京都无法抽身,得知裴昭的死,我预感你有危险,但穆渊是个怕死的,明明京都兵力足够平反相国的人马,却还不允许我出兵南域,非要我在京都坐阵,后来我抗旨离开,却还是晚了一步,我想带你去北疆,可是穆渊的人追了上来,我只能先将你葬在山头,北疆二十一都被绞杀,我摔下山崖,捡回一命,却失去了记忆,之后你被穆渊的人挖出来,带回了尚元。”
“没想到我死后都这般命途多舛呢?”
连翊有些没回过神来:“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北疆?”
“你说过你喜欢那里的雪。”
“我就说了一次你就记住了吗?”连翊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更多的,是不想将你送回尚元,交到那群人手里。”
连翊没有说话,她问道:“我有个问题,往生咒成之前,穆渊没死,为什么他会重生?”
“可能是因为我带着穆渊的脸皮。”
“原来是这样。”连翊心口闷闷的,三个月的折磨,蛊虫啃食面皮,十次濒死,竟让穆辞硬生生挺过来。
而且还要重新重塑他毁容的脸,然后再换脸。
都这样了,穆辞还费力将自己骨灰带出来,放到太平山墓中。
去不成北疆,就送她回家。
“我也有个问题,裴昭为什么会……”
穆辞还没说完,一抬头自己吓了一跳。
连翊的眼睛里湿漉漉的,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就像是打在穆辞心尖,可把他心疼坏了。
“你怎么了?”穆辞紧张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连翊都没意识到自己流泪了,继续说:“裴昭可能是因为我带着他的小指骨,他死后我砍下来的,想带着他见证……”
“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哭了?”
“哭了?”连翊抬手,一摸脸上,确实有水渍。
“可能是困了,眼睛不自觉的流泪。”
“那快睡觉去,我送你回去。”穆辞催促道。
连翊站起身,打开办公室的暗门,里面是一间休息室。
“我在这睡就好。”
穆辞见状,一时语塞,她是真的卷。
“你去睡吧,我在外面沙发上休息会儿。”穆辞说着,走过去坐到了沙发上。
穆辞的人品连翊是知道的,便随他去了。
毕竟这个时间太晚了,这里不似乎c国,万一路上再遇到持枪的混混,确实很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