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桃饶有兴味地看着张景安,笑道:
“我跟她是什么关系不重要,周为宁字写得好,画也不错,表达能力也强。
我看过的板报设计,是所有应聘人员里最好的一个。
是最适合宣传员这个职位的人,我找不到给她调岗的理由。”
张景安深深地看着她,过年前他回了一趟G市,不仅见到了许家栋许家莲,还见到了苏桃桃的父母和苏照棠。
许家栋和苏照棠不停追问苏桃桃的情况。
许家栋问她过得好不好,和丈夫关系怎么样,那边的生活环境是不是很恶劣,能不能申请调回来G市,或者能不能想办法把他调到他们厂子上班等等。
而苏照棠,则一直追问苏桃桃是不是当上厂长后开始狗眼看人低,过上好日子就开始忘本,连家人亲戚都不要了。
张景安是怎么回答的?他说她过得很好,的确当上了厂长,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还有 一个三岁大的儿子,很聪明,很漂亮。
许家栋听到后沉默了很久,连着抽了好几根烟。
苏照棠则跳了起来,说家栋当年对她多好啊,既然当了厂长,怎么连份工作都安排不上?这就是忘本,白眼狼云云。
苏照棠顺便连他都骂上,还说他好好的公安系统不待,非要去人家厂子里上班,不是有私心有什么?
私心么?
张景安笑了下。
是私心,一眼到头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在公安系统兢兢业业几十年,最后妻离子散,孑然一身,有机会他当然要选择不一样的生活啊。
工厂也不过是个跳板,等改革开放后允许个人建功立业才是他人生的真正开始。
当然,苏桃桃的变化也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来厂里上班。
而苏桃桃的确比他以为的要厉害得多,至于是不是忘本,是不是白眼狼,这些都不重要。
他今生只为自己而活,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她喜欢我,会做些奇怪的举动,对我的工作造成困扰,这个理由足够吗?”
苏桃桃:“??”
苏桃桃看着张景安愣了半天,想破头也想不出是这个理由。
这个年代,能轻易把“喜欢”这两个字说出口的人真不多,这个张景安是个狠人。
“既然张书记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不答应就显得有些不通情理了。”
苏桃桃把笔投掷回笔筒,定睛看着张景安:
“我跟周为宁算不上很熟,但有些交情,她的为人还算坦荡,如果你对人家没有意思,她主动问你意见时,麻烦你委婉一点把话说清楚,她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女同志脸皮薄,我也不希望闹出个什么笑话来,调岗的事我会和她说清楚。
至于其他,希望张书记能处理好。”
张景安微微一笑,起身拉开椅子:“麻烦你了。”
“对了,我这次回G市过年,见到了叔叔阿姨,他们身体都很好。”
至于其他人,张景安识趣地没有再提。
苏桃桃点头:“我知道,我跟他们通过电话,谢谢。”
“苏厂长,我之前如果说了一些你不爱听,或者做了一些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举动,我在这里诚心给你道歉。”张景安诚恳道。
“我来这里是工作的,我们齐心合力把糖厂做大做强才是我的目的,其他事对我来说,不重要。”
苏桃桃再一次愣神。
怎么说,张景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并不算好。
他的外形无可挑剔,可以说来到七十年代后,他是她除了傅征途以外,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傅征途的气质偏清冷,人显得疏离。按道理来说,张景安的气质比傅征途更柔和、更儒雅,应该更平易近人才是。
但不是,他的眼神很暗很复杂,似乎藏了很多秘密,看着就不是个轻易会对人敞开心扉的人。
一句话来说就是城府很深。
但苏桃桃从来没有否定过他的外形。
否则也不会让周为宁一见倾心。
见过那么次面,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真诚的话。
连眼神都带着诚恳。
包括他说周为宁喜欢他的时候,眼神也都是诚恳的。
或者说,这场谈话更像是他在向她投诚。
他们俩一个厂长、一个书记,如果不能站在同一阵线的话,对工厂的发展来说是大忌。
苏桃桃也不想和一个书记有分歧和隔阂。
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张景安没有再说什么,颔了颔首,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苏桃桃捏了捏有些生痛的眉心。
给小助理那边打了个电话:“把周为宁叫到我办公室来。”
……